家主与护法的生死赌局已经在颜家传开了,回到歆园的颜青面无表情,文离问道,“姑娘真的有解药?”
颜青摇头,“没有。”
文离目瞪口呆,“那,姑娘已经想好了对策?”
“对策?对策倒是有,但也要我能活下来,才有意义。”颜青拿出那粒毒药丸,仔细观察着,也随口答覆着。
文离拉过已经转过身的颜青,站在颜青的对面,愤怒地瞪视她,“生死攸关,你怎么可以这样敷衍?”
颜青先是一呆,然后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好了,我有把握!”
“真的?”文离不放心地问。
“真的。”颜青连连点头。
“几分把握?”文离仍然不放心地追问。
颜青歪着头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一分把握。”
“一分?一分把握你就敢这么做?”文离死死地捏着她的胳膊,“你到底是不是那个谨慎的颜青,颜青从不会做这样的事。”
“我当然是颜青,好了,我要研究解药了。你捏疼我了。”颜青皱着眉。她心里清楚得狠,颜回没有研制出来解药,但他知道毒药配方,解起来自然方便得多。
生命就像一场又一场赌局,就像她毅然决然地跟着颜回来到颜家,就像她赌文离会留下來帮她,就像她坐上了护法位置,而这一次,她又用生命,赌上了家主的位置。
文离本该颓然地放下手,但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姑娘说她只有一分把握,但他就是相信她能,因为她是颜青。他问自己,他这么坚定不移地相信着是因为她聪明且有天赋吗?当然不,这么久了,他只看到她的努力,她的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她的坚韧不放弃,仅仅是因为这些,他就是相信她能。
颜青把自己关到最里间的隔板屋里,仔细分辨着每一味药。查来查去总觉得有一味药写得不对,到底是什么?家主加了什么怪东西进去?
颓废地把笔一扔,顿感疲惫和绝望,或许这一次真的输了,这个念头钻进脑子里的一瞬间她使劲摇摇头,不到最后一刻,她决不会放弃的。走出屋子,文离见状赶紧迎了上去,“怎么样,解得开吗?”
颜青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有味药,我写不出来,不知道家主用了什么怪东西。”
文离听闻,颓废地坐在椅子上,“姑娘,没办法了吗?”
颜青说,“等去下漠观楼吧,我查查。”
再说颜回,他带着颜西去了颜家药房,屏退了药房里所有的人。
颜西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药房伙计,在颜回的注视下,颜西一步步配好了解药,并熬制成了药丸。颜回一直在旁把玩着一根尖细的木棍,待一切完毕,颜回抬手将木棍打进颜西的喉咙,颜西就这样死了。
颜回把玩着手里的两粒解药,妖媚的眼神,邪恶地笑,在昭示着一场斗争真正地开始。
他走出门外,想了想,颜青查不出那味药,惟有去漠观楼找答案,虽然去了也查不出什么,但不阻止一下,就无趣了!想到这里便召来一个暗桩,“把消息传出去,谁阻止了颜青进漠观楼,可以任选离阁一本秘笈。”
“是!”连暗桩都动心了,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
所以当颜青走在去漠观楼的必经之路的时候,周边便聚集了很多高手,也不近身,不远不近地跟着。
文离低语问道,“姑娘,有很多高手在附近。”
颜青嘴角轻轻上挑,目光冷冷清清,“恐怕家主已经开始行动了,你去探探缘由。”
文离领命离开了,颜青走到小路旁的大树旁边,靠树而站,微闭双眼,一阵秋风骤起,长长的黑发与秋风纠缠在一起,随意系在腰间的腰带,也随着风摇摆着,大片大片的落叶飘飘落落,落在颜青的脚边,她仔细聆听传在风中的声音,那些蠢蠢欲动又不敢靠前的声音。颜青嘴角微微翘起,一抹冷清的笑呈现在她的脸上,在这个冷清清的天气里,竟然有种异样的美。
很快文离就回来了,在颜青的旁边耳语了几句,颜青抬起眸子,“走吧!”
很快就来到漠观楼前的一片空地上,在楼与颜青之间,隔着三三俩俩的颜家弟子,颜青环视一下,都是颜家的高手,她负手而立,不说话。
首先沉不住气的是颜璐,她一步跨前。“呦,这不是我们的护法妖姬颜青吗?”
颜青眼睛微眯了一下,“怎么,璐师姐想试着解解这毒吗?”说完拿出药丸。
颜璐面色一紧,后退一步。
颜青拿着药丸又走近了一步,“你不想看看吗?家主这次真是难到我了,我解不出来就要死掉,死掉以后说不得家主就要找你解一解,你不先看看吗?”
颜璐面色一窒,不再言语。
颜青见她终于闭嘴,收回药丸,站在那里,看着这一溜的高手,想着到底该如何?!
如今唯一的优势就是这些人,一个也不愿先出手,都想坐收渔利,但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如果不行,我为姑娘拼出一条血路吧?”文离下定决心问道。
颜青眼不动手不动,身影也未动,说道,“先别轻举妄动。”
今天势必要进一趟漠观楼,不能退,不能硬拼,到底该如何?
正在僵持着的时候,在颜青的身后突然走出来一个人,站到颜青的旁边,“护法这是想进漠观楼吗?”
颜青转头一看,正是颜并,这人是来帮忙的吗?……还是来落井下石的?
“是又如何?”言语冷漠。
“是,我助你便是。”颜并没有看颜青,和她一样,注视着面前都无比熟悉的人。
颜青倾城一笑,“这一助,是算还我半条命吗?”
颜并闻言哈哈大笑,“颜青,你本身就是这么计较的性子吗?还是……你想留我欠你的那一条半命有更大的用处?”
颜青嘴角微翘,“自然是有更大的用途,只是我还未想好,你先把这半条命还了吧!”
颜并点头,“那请护法静候。”
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颜青的身前,“各位,我要送护法进漠观楼。有不愿的吗?”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愿上前试探。
如果说之前不愿上前与颜青为敌,只是想坐收渔利的话,那么现在的不敢上前,却是真真切切的害怕。
颜并环视一周,见无人答话,便又问道,“没有吗?”
此时,一个少年郎风度翩翩地走了出来,颜青一瞧,原来是他。
此人平日寡言,出剑极快,据说在来颜家之前,曾杀了无极门的掌门老者。这个无极门……如果说颜家在江湖属亦正亦邪的门派,那么无极门便是彻头彻尾的邪门邪派,只要给钱,做什么都可以,从不分对与错,是与非。
传闻江湖里排名第三的最恐怖的事情就是被颜家追杀,排名第二的是被无极门追杀,而排名第一的就是被无极门赏金追杀。说恐怖,是因为从没有人逃得过这三种追杀,它们的区别只不过是死得惨不惨罢了。
据说此人被无极门赏金追杀,当时逃得很是狼狈,虽然狼狈,但也算活着的,可见其本身有让人不容小觑的厉害之处。听闻最后他逃无可逃,便来到颜家,更名为颜信。
无极门惟有对颜家还算有所忌惮。此事就算暂时的不了了之。
见有人出来试探,其余颜家弟子皆喜闻乐见。
颜并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很好,如果没人出来,我会觉得寂寞的。”
颜信已经摆好了架式,“废话少说,开始吧!”
“随时可以开始。”颜并轻松站在那里。
颜信怒了,不拿武器与他对打,分明是瞧不起他!他拿着他那把无情剑飞身上前,颜并一个转身,右手轻击颜信拿剑的右手腕,剑已脱手落入颜并的左手中,颜并虚晃一招绕到他身后,那把无情剑已经架在了颜信的脖子上,颜信甚至都没有反击的能力便被定住,瞬时一身冷汗,若不是颜并手下留情,他现在已经见了阎王了。
这一战只有一瞬间,有些人甚至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众弟子见此情景皆汗颜以对,这才是颜并的真正实力吗?颜信曾杀了狠毒的无极门掌门,并且被整个无极门赏金追杀也未伤到他,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连颜并一招也应付不了。
颜并慢慢收回剑,把剑递给了颜信,颜信收回了无情剑,退回到一边。
颜并接着问道,“还有不愿意的吗?”
再没有人说什么,大家面面相觑,之后便都散开了。
颜青惊奇地看着这一切,觉得这半条命换得太值了,当初为什么不多救他几次。
颜并对着颜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颜青抬步,走到他身旁的时候停下,说道,“你这样,等于公开违抗家主的命令,不怕家主再次责难你吗?”
颜并微笑,“护法可以再救我。”说得云淡风轻,“我再还便是了!”
颜青微笑点头,“如此倒是甚好!”说完头也不回朝着漠观楼走去,推开了那个沉重的大门。
漠观楼的外围,有很多暗桩守护,而守护在漠观楼里面的,只有忠老伯一个人,年岁已大,为人不善言辞。忠老伯的身手很难见到,但就其守护漠观楼来看,应该不弱吧。
文离守在一楼有阁。颜青与老伯打了个招呼,便径直向二楼英阁走去。
隔了一会儿,老伯也拿着打扫的东西,上了英阁。
文离看了一眼,接着闭目养神。
到英阁的老伯,关上沉重的门,颜青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见到是拿清扫用具的忠老伯,也没有言语。接着翻阅落了灰的书籍。
老伯清扫到颜青身边时,放下东西,快速地拿掉颜青腰间药袋,捻出药丸,待颜青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药丸在老伯的手上。
颜青惊愕地无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