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长阡正要进星陨阁之时,结界将他反弹,一双银铃在门上明灭可见。
首当其冲的是他震惊的眼神,她才九岁,就精通以物为引的法术结界。若是慕容华将毕生所学授予她,怕是无人与之匹敌。
当他冥思遐想时,两人腰间的银铃嗡嗡作响,听着平凡无奇,但一高一低,一大一小,时快时慢,时骤时缓,如细水长流泠泠作响。虽不及鸟雀声空灵,但也有繁弦急管之音。一如身处白云之端,听着细竹伐水,看着炊烟袅袅,早起的姑娘去往山间摘鲜嫩的茶叶,过往的商队络绎不绝,隐居山林的诗人,执一书卷,品一盏香茗,一生平凡便足矣。这样平凡又渺小的事,只有云端上的天人才懂得它的美。《寄世情》才会问世。
他微笑,往银铃注入一丝灵力两条细而小的光柱交缠在一起,直冲门上的结界,灵粒四散化作禹长阡的容貌一瞬即逝。迎面扑来的是女子闺房清新淡雅的幽香,一瞬间他脸部微红。替季喻盖好被子后,他便坐在一旁翻阅古籍,守着她。
神界,矍境,凡霜殿。
来人一袭黄袍坐于殿中,拨着晶莹的琴弦,看着池上的佳人在莲花中闻乐起舞。浮岛上玄服飞扬,黑发如瀑,刀光剑影,虹气乍现,蓝光渐散,碧衣残缺。
“不打了,不打了。老是我输,还削我衣裳。”姬离扔掉宝刀,坐在地上一脸愤然。
长阡拾起宝刀作势要扔:“所以,你就连毕南溪赠予你的蕴南也不要了?”
姬离夺回蕴南:“谁说不要了,我可宝贝它了。”
“是是是,你最宝贝它了,平时都不肯借我耍。”紫彦借势抱怨。
紫彦舞累了与孤凡一同上来,四人促膝长谈。其中不妨,拿姬离开玩笑的小插曲。
从星光璀璨到旭日东升。
孤凡幻出一件蓝色长袍,衣襟绣有碧色条纹,云袖绣有翡色龙纹,腰环滚边梅花枝玉带,还缀有一枚雕花白玉。
姬离只觉白玉颇为眼熟:“这是?”
“说你是呆子你又不认,不过傻人有傻福,这是南溪亲手缝制的。”紫彦拿着衣裳在他眼前摇晃。
姬离喜出望外拿着衣裳在手里摩挲,如小孩一般得到糖果那样宝贝:“真的吗?她送我的。”
“你那点小心思谁不知啊。”孤凡少有的嘲笑他。
“这可是南溪的佩玉,仙罗一族只有族长才有。”是定情信物,妻赠夫有,就如人间的绣球。只是这些话紫彦把它埋在肚子里。
“收好。”长阡背对着他们,望着前方浮云朝露,白云如火球一般向他们袭来。
“啊?”
姬离未曾反映过来,手上的衣裳已是火光燎燎。
姬离如被抽七魄一般,呆若木鸡。
“来者何人!”孤凡大吼。
来人一袭墨色霓裳,身段窈窕,猎艳红唇,笑的鬼魅,笑的妖娆。
“俅域婴成韵。”
之后火光一片,沉于混沌。
这是什么,如此陌生,但我为何会知?
季喻一梦惊醒,喃喃低语:“长阡哥哥。”
“我在这。”
禹长阡坐于茶案前,挽起云袖,耐心的烫壶、置茶、温杯、高冲、低泡,分茶等步骤。低沖之际茶盏里白云翻滚、清香袭来,久久萦绕不愿淡去。
一盏清茗入口,禹长阡撩起长袍依旧傲岸孤高,不可一世。
季喻坐在榻边耷拉着两条腿。
说真的呀,长阡哥哥真是让人不敢靠近,他无时无刻都是一副冷冰冰,事不关己的模样。是有多么不堪的过去,才令你如此冷漠,与世隔绝。
季喻抓着他的袖子,内心彷徨又心疼:“长阡哥哥,你终于来看喻儿了。你都去哪了,一个人不孤单吗?”
“有天弛相伴,何来孤单之说?”他蹲下身子,将季喻系在腰间的银铃摘下放在手里摩挲。
“倒是你,小小年纪就会设结界,且必需集齐这对日月银铃方能消除,怕是不损耗几成功力,连你师父也打不开啊。”他瞧见几近兴奋的双眼,以兄长的身份发问:“说,哪偷学来的?”
季喻低下头嘟着小嘴:“《铭世经》,喻儿从上面学的。”
禹长阡一听,陡然间面若冰霜,语气凶怒:“《铭世经》藏于无情阁书阁之中,书阁布置极其诡异,连慕容华都不知其具体位置,你居然去偷?”
季喻觳觫的跪在地上拉着禹长阡玄衣的一角慌忙解释:“不,长阡哥哥,我没有。是师父让我进书阁自己选的。”
“待我去问明你师父再说。”
他走了,一并连天弛也带走了。
季喻趴在地上,愁眉苦脸的玩着银铃。她的长阡哥哥一如既往的冰冷,对她仍是那么苛刻,执着己见。
我究竟要花多长时间?蹉跎多少光阴?才能感化你,才能让你活的不那么累?
“你这么对她,真的是好?”慕容华夹起一枚白棋,不假思索的下在棋盘的左上角。
他不语继续专心棋。
禹长阡见守阵已破一枚黑棋闯入敌军中心,敌军只顾进攻疏忽防守,看似极其难攻,实则虚有其表不堪一击。一眼望去棋盘白多黑少,其实全都是败兵残将。
“你赢了。”慕容华颇为沮丧,他的棋艺始终不敌他。
“她必需学会独立,学会放手,学会释怀。我不能一味护着她,她也不能一味依赖我。她始终要心怀六界,保护天下苍生,这是你我都无法改变。”
对季喻苛刻并非禹长阡的本意,这个小姑娘将来会不可一世。他必需要冷着一张脸教导她,辅助她。他无法引领她前进的方向,不具备能力更不具备资格。所以,远远守护便是最好。
“对了,我有一事相告。”
“何事?”
慕容华从丹壶中取出一帛书,将其摊于案上:“这是前几日在后山密洞前发现的,这上面有灵力的残迹,被其主人施加封印,我集合三尊之力让是解不开。今日你来,正好能破晓此帛书。”
禹长阡盯着帛书看了好些时间,愣是看不出端倪。它即无痕迹,又无解法。他尝试以灵力去解封,却无济于事。
“如何?看出什么没?”慕容华几乎爬到案几上,黑色发丝垂落在帛书上,散发出百种香味。
檀香,沉木,腊梅,,清兰,莲露等,他能闻出来的和不能闻出来的。这些香味久久禁锢这他的鼻子,竟衍生了一丝厌恶感。
禹长阡轻捂鼻头,剑眉微紧:“你都去做了些什么?”
“你闻出来了啊!”慕容华摸着自己飘逸的发丝,长叹一声:“还不是那个小调皮鬼,啃了整只随云鸡后,就用油腻腻的两只小手往我衣服和头发擦,我只好去熏香沐浴了。只是加了一点倾疏送我的清沉幽迷,不曾想效果如此好!”
“行了,行了。”禹长阡十分抵触的闻着这些香“这种力量既不是气法之力,又不是妖魔之力,就算结合你我二人之力,也无法解开封印。”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
“待我开天眼一探究竟。”
禹长阡将两根修长的手指放在眉心,引出一道光线。那只传说只有神和四灵才拥有的,能洞悉一切的天眼正慢慢睁开。
光线将帛书笼罩,一些奇特怪异,形似蝌蚪的古文浮在空中,闪烁着金光,若即若离。陡然间,金光开始减弱,那些奇字几乎与空气融为一体。
禹长阡手疾眼快将其封存琉球之中,并施加灵力减慢它的消逝。
慕容华无不是吃了一惊,难怪他用尽方法都无用,这竟是神界之物!可这神物为何会在天轶山上?
“这是,蝌蚪文。”慕容华依稀能辨认出这些奇形怪字。
“不错,是先秦时期的文字,也是说这帛书出自洪荒时期。天地初分,世间刚形成,人类初有识,一切都处于混沌的状态。”
“‘洪荒之始,六界之终’在《六界全书》上曾有记载因麒麟误闯七丘,释放天下之邪之灵封神?言咏,导致生灵涂炭,最终是觥父灵母以元神为引弹奏一曲才拯救六界,拯救天下苍生。”慕容华说的如人间夫子一般斐然成章,丝毫没注意到长阡脸色灰暗。
“若是出自那时的帛书……”慕容华拿起那琉球,不可思议的看着:“难不成这是那曲谱?”
禹长阡并无否认也无承认,他云袖一挥,十六个用金沙凝成的蝌蚪文伏在案几上,与琉球中的一模一样,旋即他吹散了那些文字。
席地而坐,细细道来:“这不是曲谱,洪荒时期是没有曲谱的,有的便是如着雪白的帛书。需奏乐者用心去感受,用灵去写谱,继而以元神为引拨弦弹奏,一曲终便散灵。”
慕容华听着觉得背脊发凉“我说既然如此神圣,那平日里神宴上的乐曲从何而来?”
“你无需知”禹长阡将字收于琉球,开门离去。
慕容华拿起帛书紧随其后,十分愕然地冲他喊:“去哪?”
“后山。”
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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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那么问题来了,挖掘机哪家强?(?ò???ó?)
咳咳,说正题:这帛书是何物,与季喻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