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之夜,惊现双月同天,灵女走失,觥灵一族人心惶惶。
“你们听说了没,就在昨天夜里灵女丢了!”
“何人不晓啊!连千亘引都使出来了!”
“看来,最近我们是没好果子吃了。”
木尘从桥上经过恰巧听见族人的谈话,他剑眉深锁,长袖一挥,那白衣飘飘的玉面郎便凭空消失了。如此匆忙,不过是为了季繆的急召。
觥灵殿外下起漫天飞雪,不时有雪花随风飘入乘着烛火氤氲的烟时起时落,然后消失殆尽。
摇曳的烛火衬得那宝座更加金碧辉煌,落坐在上面的女子,端起那琉璃玉盏微微抿一口温茶。飘逸的衣袖几近遮盖她的脸面,可那仙姿佚貌和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概,岂是这小小布料能遮掩的。
她注视着殿内全数下跪的族人,身子无不一是颤抖不停,随后她看了木尘一眼便垂下眼帘。
如若平时得以她这么看着自己,想必会遭旁人嫉妒。如今被她这么一看原本就不稳的身子,直接腿一软跪在地上,生生把膝盖给磕破了。连他这个与季繆算得上是亲近的人,都如此战战兢兢,更别说那帮族人了。
“是何人所为?”季繆悠悠发话,在这寂静的大殿上不算突兀,可足以让人心生畏惧。
闻此一言,自知是问自己,木尘从众人中出列,他不敢大声告知生怕触怒了她:“尚未查出。不过,臣已派人分别到雷灵、东、西、南、北、祈、勘、孑、宓、矍、十境以及仙、人、妖三界搜索,只是不敢贸然前去魔界,相信不出时日定回找回灵女,严惩恶贼!”
木尘此话一出,更是无人敢抬头,敢吭声,甚至连眼睛都闭上,包括木尘自身。
“啪!”一声脆响,一地碎片。
木尘不禁抬头,刚刚那破碎的声音正式琉璃玉盏,皇座上的人已不见了踪影。
忽然他觉得下巴被人捏住,力气之大足以将他拎起来。在他眼前的是一张非凡的娇容,拥有只需一眼就让人如痴如迷的仙姿佚貌,他看得如痴如醉。
片刻后他才察觉自己有多么的以下犯上。季繆的脸几乎贴着他,对方温热的鼻息和心跳声极为清晰。一时间他红了脸,想要退后,可身体却僵如石块,动弹不得。
季繆把他拉的更近,在他的耳畔边淡淡开口:“听着,我可以等,期限是十五后。如若到那时还未找到喻儿,莫说十境,就算神界,六界把它翻过来我也要找回她!”
天轶仙山。
一袭白衣和玄服相映成辉,站在望生石上瞰俯天下。
“如此,你何去何从?”白衣男子隐忍的问。
“玄亚之海。在那我可以避开眼线,只是与世隔绝罢了。”他轻描淡写,不把分离放在眼里。
“罢了,那确实是一好去处。”
“无妨,我也能静心修炼,这也不负紫彦了。照顾好她,不然我就拆了你这仙山。”
九年后,仙界天轶山。
无情阁的桃竹门被偷偷推开,一个瘦小的身子一肉眼难以捕抓的速度偷溜出来,避开那些被安插在四方的灵雀的监视,灵敏的躲在磐石桌下。
女娃娃穿着一件飘逸的蓝色长裙,梳起双髻,余下的被一条红色仙带束起,安安分分的垂在后背。腰间的翡翠的蜚佩不时与银铃相碰,发出悦耳的响声。
女娃娃隐去身形,紧扣身上背着的包袱正想进一步行动时,却被开门声下破了胆,立马捂住嘴巴。
一个束起发冠衣着一袭白衣的男子从无情阁里走出。
他容貌昳丽,宛若天人,他孤高傲岸,冷眼相视时间的情仇悲欢。他,就算昼夜骤变,魔鬼低吟,也能屹立在仙山之上岿然不动,瞰俯山河。他心如止水,却被一人一物一事惊起万千波澜。白衣胜雪,黑发如瀑如莲一般净而不妖娆。他手里的孤筇与腰间的蜚鳞相映成辉,在他出尘非凡的仙姿下也黯然失色。这世间怕是没有一处能衬托他的容貌,他的气质,他的孤傲。
这便是天轶掌门,七仙尊之首,天轶仙尊,慕容华。
方才只是乏了,躺在榻上睡了一会而已,这调皮鬼居然又溜出去了!真是少看一会都不行。
慕容华环顾四周,发现磐石桌下有一蓝色裙摆,眯起眼睛,露出一种“一切皆在我掌控之中”的笑容,特意千里传音:“小喻,这个月第七十六次,今天又想饿肚子吗?”
季喻躲在石桌下,摸着自己瘪瘪的小肚子。她已经被禁食三天了!若不是天衍师兄偷偷给她送吃的,她早就饿得想把这些灵雀给烤来吃了!
臭师父,坏师父,不让我出门还让我饿肚子,我今天就非出去不可!
见没动静,慕容华决定使出杀手锏。他从从厨房里端出一只喷香的烤鸡放在磐石桌上,挽起长袖拧下一直鸡腿优雅的品尝:“嗯,真好吃啊!这神界的随云鸡是我动用了好几大人脉才托人要到的,本想让小喻尝尝的,可她现在又遛了。我只好一人享用你了。”
季喻仰起头看着他那享受的表情,无不是咬牙切齿,把慕容华在内心骂了千万边:臭师父,居然用这种下三滥手段诱惑我,而且还是我撒娇好久都不肯让我吃的随云鸡!什么戒备森严,什么千年难觅,借口!大可恶了,哼,是可忍,孰不可忍。
“师父,你怎么这样!”,季喻现了身从桌子底下蹦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了一整只鸡,包括他师父手上啃剩一半的鸡腿。
季喻抱着鸡独坐在桃树底下吃,慕容华不知何时在她身后宠溺地摸摸她可爱的双髻:“肯出来了啊,你就这么讨厌为师吗?恨不得立马向禹长阡投怀送抱?”
她吓得差点把手里的鸡掉在地上。
这是她的师父吗?那个清高傲岸,没有一丁点人情味的师父居然为了她的偷溜发脾气?不对,师父是不会这样对她发脾气的。顶多就责骂几句不让吃饭,这次却与长阡哥哥相比,难道这是琉云姐姐说的“酸甜表于态”?
季喻啃着手指头,心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让师父大动肝火。
慕容华坐在磐石桌前,轻叹一声:“唉,现在养个徒弟不粘师父不恋家也就罢了,还天天往外跑想着别的男人。”
这一声声“恨铁不成钢”的话皆传入季喻耳内,在她脑子里徘徊。她记得琉云姐姐说过“这种情况撒撒娇就好了。”
季喻放下随云鸡不舍的看了眼,挪着小碎步走到慕容华身旁。她抓着慕容华的衣袖,轻声唤:“师父。”
慕容华没理她,依旧摆出一副怨天忧人的样子。
季喻不死心。
“师父。”
“师父。”
“师父。”
这声声师父,一声比一声酥软,奈何慕容华仍是没有反应,如止水一般。
季喻觉得委屈了,眼角红红的,慕容华也瞅见了,只是没像平时一样弯下身子去安慰。
这下她什么都不管了,季喻扯着慕容华的袖子接力爬上他的大腿,站起来搂着他的脖子往自己脸上贴。这一系列看来任性猖狂,在慕容华想来只是孩子的表达的而已。
那双沾满泥土的小花鞋,在慕容华雪白的衣裳上留下俩个难以清洗的痕迹。她用油光可鉴的手摸着慕容华的头发,摸呀摸,摸呀摸,摸呀摸直到把那如瀑的长发摸出的亮度连仙女都自愧不如。
“师父啊,不生小喻的气了吧?小喻以后会乖乖听话的,再也不乱跑了。”季喻一双小手捏着他的衣襟,露出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慕容华视若无睹,他快气疯了好吗!他的秀发又被季喻糟蹋了,罢了,罢了,原谅你便是。
“以后不准偷溜。”
季喻点点头。
“不准一意孤行。”
“哦。”季喻扪心自问,她做过这种事吗?
“要听师父的话。”
这下她不认了“我一直都有听话啊。”说罢,她光滑的额头就遭到自家师父的偷袭。
“天天想着跑出去见禹长阡,也不用心练功,这也叫听话?”他几乎用到了责备的语气。
季喻捂着额头,嘟起一张樱桃小嘴:“我有练功啊,上次我还赢了天衍师兄呢!还有,小喻是真的很想长阡哥哥。他都一年没来看我了,只是偶尔吩咐小老虎带些好玩的和好吃的给我。我……我想他了。”
说罢,她躺下,把脑袋瓜埋在慕容华的胳肢窝里。
“你长阡哥哥他有事要忙嘛,自然是没有时间来看你。”
季喻鼓起一张愤怒的小脸瞅着他:“难道还有比喻儿更重要的东西吗?师父也好,长阡哥哥也罢,你们都不关心喻儿了。”
这道令慕容华在意了:“你说清楚谁不关心你了?是谁天天晚上给你盖被,是谁夜夜吹箫哄你入睡,是为师。现在居然说我不关心你?”
一阵阵清幽而空灵的声音萦绕在他耳畔,低头一看,怀里的小人闭上水灵灵的双眼,露出红扑扑的脸蛋,甚是可爱。
他不禁展露笑颜。
慕容华看着天的那边越发清晰的黑影,便用手轻抚季喻的后背,这个徒弟他是十分爱护啊。
是啊,当长辈也不错,可这么为师得慎重考虑啊。都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还是不懂我的性子。琉云那丫头跟你说了这么多凡尘俗事,你都不曾领略一二。这么笨,以后被骗可别扑倒为师怀里哭啊。
那抹黑影越来越近,轮廓开始分明,天边传来兽王的嘶吼。身披雪绒的天弛在无情阁天上飞旋,一袭玄衣的禹长阡盘坐在天弛背上替它梳理毛发,腰间银铃发出清脆的响声,用声音告诉他:到了。
“喻儿,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