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红姐!艳红姐!”
“来啦,来啦。”艳红掀起帘子,把金多多迎进门。
“我说你这丫头,刚出月子不久就成天往外面跑,有什么事让人来知会一声不就行了。”
“人家不是担心嘛。昨天一转眼你就不见了,可把我吓到了,要是宋哥找我要人怎么办?”
“昨晚上不是派人来问过了吗?又不是你家阿璧,担心什么?唉,对了,怎么没带阿璧来?”
“有悦悦宝贝在,他不会粘我了。那两个小的也在睡呢,我可是好容易落了个清闲。”
“原来是躲我这儿清闲来了。”
“哎哟我的好姐姐,我可是真有事要和你说。你猜猜我昨天遇上什么人了。”昨天带着阿璧去看西征军的班师回朝,却遇上了个意想不到的人,不和艳红唠叨两句就不舒服。
“什么人?不就是龙大将军吗?别不承认,你那双眼睛可没离开过人家的脸。要不怎么会不知道我去哪儿了呢。”
“不跟你说这个。还记得我说过的去年回京城的路上救了个上京赶考的书生吗?还口口声声说要报答我的那个。”
“记得。怎么?你遇上他了?”
“呵呵,没错。那书呆子还真有两下,居然是去年殿试皇上钦点的状元。”
“那他一定是高高在上不记得你了。”
“要那样倒好了。偏偏他还认出我,就站在大街上拉着我认恩公,还要我告诉他住哪儿,说改天要登门拜谢。”周围的人本来都是在看大将军的,却被那书呆子搅得都在看她,害得她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回头想找艳红,才发现那对母子不见了。
“那你说了?”
“怎么可能?我最怕就是那种酸死人的书生。何况旁人和他嘀咕我的身份时,他就没敢吱声了。” 一回想起那书生的酸劲,金多多现在还觉得牙酥。她当时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压根没想过会有什么回报。
“哼,那当然,在他们用得着你的时候自然会说些一旦高中,必将厚报的话。可等他们真的高中了,只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艳红说得云淡风轻。
“我金多多是什么人啊,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还能信他那话……嗯,艳红姐,我不是故意的。”金多多突然收住了话头,尴尬地看着艳红。
“好了,都陈年往事了,不必担心我。”
金多多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开口说:“艳红姐,要是再让你遇上那人,你会怎么样?骂他一顿还是会打他一顿?”如果一定要这样才能解了艳红姐的心头恨,她会帮她的。
“之前是想着要怎么狠狠地报复他,可现在才知道原来再见到他时已经是毫无感觉了。”
“真的能忘得一干二净?只怕你再见到他时就不会这么想了。”金多多知道那人把艳红姐伤得有多重,让她从一个满怀希望的天真少女变成一个放荡不羁的妖妇。
“嘿嘿,就是因为见到他了才会这样想。”她也一直以为只有狠狠地报复才能弥补她当年受的伤,可昨日在街上见到那人时,她却只对他欲言又止的纠缠感到厌烦。
“啊,你见到他了?都说了些什么?”金多多有些惊讶,但想想也是,都在京城里住着,难免会有碰头的时候。只是想不到一向爱憎分明的艳红姐竟会如此看得开。
“有什么好说的。他的事我不想听,我的事没必要让他知道。”想起那个人含含糊糊地说着些抱歉的话,吞吞吐吐地打探她的近况,却又要摆出一付与她已经毫无瓜葛的模样,已不再是当年心中那个有抱负、有志气的他,自然也不会再是那个会让她爱、会让她痛的他。
“说起来真好笑,”艳红笑着说,“他看到书杰叫我娘时,脸上的表情仿佛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难道他真的以为我到现在还应该只是为了他而活着?”当年贪图名利而变心的人可是他,而她只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那一刻我明白,对他最好的报复就是忘记他,和你宋哥还有书杰好好过下去。”
“没错!像他那样虚伪的人也只能是表面风光,决比不上你和宋哥过得好。”她才不相信那个可以拿着情人卖处的钱进京赶考的人会是个好夫君。什么妻妾和睦、父慈子孝,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
“不过,还是有件事恼到我了。”艳红突然话锋一转。
“什么事?”那人还是伤到艳红姐了?
“多多,你可知道那人的两个儿子取的什么名?”昨天那人听到书杰的名字时面色有异,她起了疑心,回来后就去打听,却原来……她才不信这丫头一点也不知情。
“呵呵,”金多多笑着往后缩了缩身子,“也没啥特别的,不就是一个叫宋书言,一个叫宋书语嘛。”
“啪!”,艳红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这还叫没啥!他姓宋,我儿子也姓宋,他们是书言书语,我儿子是书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想给他生儿子呢!”昨天那人也定是这样想的,脸上似乎还有些得意的神情,让她火冒三丈。
“我要给我儿子改名!”
金多多不慌不忙地轻啜一口茶,然后说道:“和宋哥说过了吗?”书杰的名可是宋哥取的,就是希望他能好好读书识字、明辨是非,别像自己那样受人蒙蔽,过着见不得人的生活。
“昨晚和他提过……”艳红连人带声都蔫了下去。
“那宋哥怎么说?”
说什么?她那个总让人以为是哑巴的丈夫会说什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手中的菜刀往砧板上一剁,厚厚的砧板应声而裂。一想起当时的情景,艳红现在还会哆嗦。要知道她家男人手里的刀在做大厨前切的可都是人。
金多多虽不知宋哥说了些什么,但一看艳红的样子便知道改名的事是无望了。本来吗,因为妻子的旧情人而给儿子改名,这事是个男人都不会做。
“艳红姐,不过是个名字罢了,只要你和宋哥明白彼此的心意就行,何必在乎别人是怎么看的。”
“我明白,只是一想起他那时的嘴脸就心有不甘。算了,不说这事了。倒是你家那两小子的名可取好了?”那两孩子都满月了,却还只有乳名,大的叫宝宝,小的叫贝贝。
“取好了。大弟叫金家宝,小弟叫金家贝。”
“这、这也太随意了吧。这不和乳名一样了吗?再想想吧,你看阿璧的名字取得多好。”
“这两个名有啥不好的?金家宝、金家贝,就是我金家的宝贝,不好吗?名字就是用来叫的,只要好说、好写、好记不就行了。”依着她当年的意思,是要给阿璧取名为金不换。却被那一堆男人嗤之以鼻,又因为掌门师兄坚持龙家的长孙要姓龙,才由美人师父取了城璧一名,意指古时秦王欲以十五城换取和氏璧一事。这和她的金不换有什么区别?
“你呀,还不就是个‘懒’字。”艳红一针见血地说道。
透过月光,金多多看到一个身影向自己的床边摸过来,但她动也不动。从临走前的那个吻开始,她就知道这男人迟早会回来,只是想不到他竟然……
“世子爷最近可是大忙人,居然有空到多多的陋室来,真是让我这里蓬荜生辉啊。“
那身影顿了顿,“你还没睡?”
“哼!”就算睡了还不是会醒,当她是猪啊。
龙飞玉上了床,闻着侧面传来的阵阵幽香,心里安定了许多。他也想早些来,只是一连几夜的应酬让他脱不开身,再说也不能显得自己太着急。这就像打战,不能太早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底细。
实际上,自从知道自己又有了两个儿子,他就一心想回来看看,后面的战事也是势如破竹。在享受胜利的同时,他也逐渐明白了一件事:这女人他不想放手,也不能放手。可是为什么呢?大概是为了孩子们吧。
“那正好,我正要恭喜你。”龙飞玉用淡淡的口吻说。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了几个月,让他慢慢找回了大将军的感觉。
“恭喜我什么?打胜战的是你又不是我。”金多多的话里充满了疑惑,她真的不明白。
“哼,当然是恭喜你成了皇亲国戚了。”龙飞玉听说皇上把东方思佳指婚给罗杰时,并没有太难过,唯一忿然的是思佳竟是为了那只不吱声的兔子而离开他。
金多多无言以对。她哪里想得到长公主本是为了替龙飞玉解恨而去为难大哥,一来二去的两个人竟生出了情意。既是公主有心,对方又是大哥,她当然不能做出捧打鸳鸯的事来。偏偏她当初在龙飞玉面前把话说得太满了。
“你想怎么样?”金多多没好气地说。这世子爷明摆着是来讨债的。
“怎么样?原以为回来就可以做驸马,结果驸马是有了,人却换了。你害得我没了世子夫人,难道不该赔我一个?”
“啊?还用得着我赔?”长公主指婚的消息转开后,靖南侯府再次成为京城媒婆的必经之地。
“我不管。总之人是你搞丢的,就得你赔一个给我。”龙飞玉居然耍赖。
“你……”终究是有些心虚,金多多的气焰起不来了,“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这……这还没想好,想好了再告诉你。在这之前,我们还和以前一样。”龙飞玉兴致勃勃。
“什么?像以前一样?做梦!你可别想再碰我。”金多多恼怒地说,她可不是楼里的花魁。
“嗯,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可以随时来看看孩子们(还有你)。本世子还不缺女人。”龙飞玉又摆起了架子,心里却想:不着急,慢慢来,兵贵神速也不是事事适用。
金多多撇了撇嘴,心里有些不舒服。这男人又恢复了以前骄傲自满的坏脾气,如果不顺着他些,只怕闹起来让美人师父和大哥知道了真相,保不定又要逼婚。看来真的要帮他找个合适的世子夫人,自己和儿子才能脱身。
见终于压住了金多多的气势,龙飞玉更加兴致勃勃,问起他最关心的话题。“孩子们好吗?取了名没有?”一想到孩子长大的经过自己都不能插手,不免遗憾。
“取了,一个叫金家宝,一个叫金家贝。都是我金家的宝贝。”金多多得意地说。
“为什么姓金?”他龙家的子孙居然不姓龙。
“不姓金姓什么?跟你姓龙?还怕别人不知道谁是孩子他爹。”
“那、那也该换个名。”“家宝”、“家贝”,听起来就像乡下人给孩子取的二狗、柱子式的名字。他龙飞玉的儿子怎么能叫这么粗俗的名字。
“那你说换什么?”金多多没好气地说。被那堆男人嗤之以鼻已经够了,他干吗也来插一脚。
“这得回头好好想想。”龙飞玉认真地说,这可是关系到孩子们的将来,不能马虎。
“你还真想改啊?不用了,就叫这名,我的孩子我说了算。”
“不行!我的儿子不能叫这样的名!”
“我就要这么叫,你能怎么样?”金多多轻蔑地笑笑。他又忘了孩子只属于她。
“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就去告诉皇上、皇舅、还有司徒师父,那两孩子的父亲也是我!”不到万不得一他是不会走这一步的。因为他对这女人的了解比过去多了很多,知道若逼她做不情愿的事结果很可能是两败俱伤。但此时,他顾不了这么多了。
“你……”金多多突然有了作茧自缚的感觉,这种认知让她深感挫败。深吸了一口气,金多多说道:“好吧,让你去想。但最后用哪个由我说了算。”
行!他就不相信他想到的名字会比不过这两个。
“好了,今天到此为止,我要睡觉,不准再吵闹!”说完,一翻身,面向里,再一拉被子盖住了头。
龙飞玉好笑地看着那个背影,轻轻地帮她拉下被子,担心闷坏了她。
又过了一会儿,龙飞玉突然想起一件事。
“多多,那日在街上和你拉拉扯扯的人是你什么人?”那日西征军进城,自己一路上都在寻找她的身影。待看到阿璧时真是高兴,只是后来却看见她正和一个男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心里顿时压了块大石头。
“喂,你听见我的话了吗?”
“喂,真的睡着了?”
见还是没有反应,龙飞玉只能悻悻地也翻身睡去。面向里的金多多露出一个难以察觉的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