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玉躺在床上,有些烦闷。一来是因为这初夏的夜晚渐渐热了起来,二来是因为这半个多月一直困在家里的缘故。
原想着那苏雪琴是个性情高傲之人,应该不屑于为情所困。却想不到还不如那哭哭啼啼的玲珑明白事理,竟然闹出个投湖自尽的戏码,在京城内传得沸沸扬扬,又让他这个靖南侯世子做了次角儿。为了避嫌,龙飞玉只得称病在家,连上朝都没去。
明明苏雪琴被休弃是因为其不守妇道,明明苏雪琴自尽是因为其父逼婚,可这坊间硬是把雪美人说成是不幸遇上负心汉的多情女子,而他就是那个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的负心汉。
负心!他从未对任何女子许诺过什么山盟海誓,何来的负心?新人!花魁群芳自那日半途而废的艳遇之后就再未见面,何来的新人?唉,似乎每次见到那个女人,自己总会遇上些倒霉的事。
“世子爷叹什么气?莫非是在埋怨妾身来得迟了。”一个娇媚的声音和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同时刺激着龙飞玉的听觉和嗅觉。一回头,面前那张笑盈盈、俏生生的面容不正是自己不得不日思夜想的那个吗?
那女人这次穿了一套白色的缠枝莲花暗花罗襦裙,领子与袖口上还用银丝线绣上了花边。穿在苏雪清身上更显其孤傲的白色,穿在她的身上却更显其妩媚。尤其是领口处露出来的玉梗似的脖颈,让龙飞玉看得有些发愣。
“你……”为了掩饰自己刹那间的失神,龙飞玉本想问她“你怎么来的?”。可又一想,自己可是战场上让敌军闻风丧胆的龙大将军,却让个小女子在眼皮底下来去自如,这样失面子的话怎么能问得出,便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你大半夜穿什么白衣?想让明天茶楼里再多条闹鬼的话茬儿吗?”
金多多吃吃一笑,“那岂不是更好,世子爷也就不用再窝在这府里了。”
“别听人家胡说!本世子是身子微恙,不得不在家休养。”龙飞玉自觉被看破了心事,脸颊微红,偏偏床前的油灯还点着。
“咦?世子爷不舒服啊。是不是在什么不干净的地方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病?”
“这更是胡说!打回到京里我就哪儿也没去,就上次去了临春……哼,爷去过哪里干吗要告诉你?”龙飞玉心里对金多多的那个怀疑很是生气。
“哼,”金多多也冷哼一声,“你去过哪里是不管我的事,但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你最好哪儿也别去,我可不想我的女儿一出世就染上些不三不四的病。”她听艳红说过常有嫖客或**会因那事而染上性病,也知道有些女子因为这些病而生下死婴甚至是残缺的婴儿。
“金多多!你管得未免也太多了!就算是本世子未来的夫人也管不着爷的行踪。”龙飞玉的脸因为强压的怒气而显得更红。
金多多却没有恼火,只是挨近些说:“那还要看这未来的世子夫人是谁呢?你说,如果那个人是多多会怎样?”
龙飞玉半晌无语,谁让自己有短处在这女人手里。她在府里时,自己与她真正亲热的时间合起来也不过两、三个月,她就有了孩子。就再忍耐两、三个月吧。
“你保证……之后一定会帮我迎娶公主?”龙飞玉还是有些怀疑,这女人真就不想在他身边捞得个名分?
“哼,龙飞玉,别以为这世上就没有不在意那位子的女人。你以为人人都喜欢整日看着夫君的脸色过日子?你以为人人都喜欢整夜守着空床过日子?”她当然会帮他,因为她很想知道这个看不起女人的世子能如何容忍那个娇纵刁蛮的公主。
龙飞玉早就知道这女人会这么说,一问出口就后悔了,此时更是羞恼,恶声恶气地说道:“既然如此,就如姑娘先前所说,未恐夜长梦多,还是速战速决的好。又或者姑娘是打算择日不如撞日?”言语间,把金多多说得似乎**不堪。
金多多还是不恼,又是吃吃一笑,“世子爷还真是心急。不过这事妾身总是要累些的,难倒世子爷还想送妾身回去?”龙飞玉闻言立刻摆出一付休想的面孔。
“呵呵,那就请世子爷明晚子时到妾身府上一叙。”说完又欺身上前,几乎挨到了龙飞玉的唇,低语道:“世子爷可千万别让多多久等。”然后又顺便偷了个香吻。
龙飞玉猝不及防,被她吻了个正着。上次是因为无还击之力而不得以而受之,这次却又被这个女人轻薄,不由大怒,正待发作,却只见眼前人影一晃,屋内就只剩下淡淡的幽香和还未散尽的银铃般的笑声。
这一夜的对话,两人一直是头挨着头,肩并着肩。
夜深了,金多多却还没有睡,盖着绸被,斜靠在床上,就着床前的油灯看书。待到子时的更声刚过,便听得窗外有轻微的响动。金多多放下书,嘴角微微上扬,心想:这世子爷还真是准时。
龙飞玉进屋时,便看见一个美人舒适地斜靠在床上,身穿素纱单衣,露出来的肌肤都如玉一般的晶莹,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没有任何的修饰。这样的美人,任是哪个男子见了都会心潮澎湃。可他却是心情郁闷。
昨日金多多走后,他才想起竟忘了问她现下住在何处,只得今日一早遣了夜影去查,少不了还要面对夜影狐疑的眼神。幸而夜影很快就回报金多多在京城另置了宅子,没有住回罗府。要不然,让他这个大将军去翻御史大人家的后墙,成何体统。
因为怕来迟了又惹恼这个女魔头,龙飞玉特意早来了些,但又怕进屋早了会被嘲笑为急色鬼,只得在后墙根蹲了近半个时辰。如今自然是一肚子郁闷。
金多多看不到龙飞玉的神色,只看到他的一身打扮便又忍不住笑了。龙飞玉知道她在笑什么,忙一手抓下蒙在面上的黑巾,心里却想: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穿了件夜行衣吗。本就不是什么见得人的事,难道还要自己也像她那样穿着一身白出门?再说,自己这一路上也不安生,就怕被人看到了,明天坊间不就又要多一条采花大盗的传闻。
龙飞玉心里郁闷,也就不想多话,只想着还是速战速决的好。便坐上床沿,踢掉靴子,手指开始解夜行衣上的盘扣。刚解开两个,心想不对啊,过去与女子欢好都是对方服侍自己更衣,今日如此却像是自己在服侍她,这和那些**、侍妾有什么分别。想到这,便又把解开的扣子扣了回去。刚扣好,心里又想还是不对啊,自己本就是被逼而来,若是还由着她随意动手,那又和那些受人**的女子有什么区别。一时间,竟不知这衣是脱好还是不脱的好,手指也僵在了胸前。
金多多依旧斜靠在床头,看着龙飞玉的手指在胸前挣扎,脸上的神色也随之一时松懈一时紧张,还时不时地咬着下唇。她并不清楚龙飞玉到底在犹豫什么,只觉得他此时的神情竟和阿璧与自己赌气时很像。
当她再次看到龙飞玉咬嘴唇时,心里不由得一动。过去与龙飞玉欢好时,因为自己脸上的妆太浓,龙飞玉从不肯亲吻自己的脸,更别说嘴唇。可她知道男女情动之时会有唇舌纠缠之举,只不知会是怎样的滋味。
龙飞玉还在犹豫着究竟该如何开始,一不留神,一个柔软的东西覆上了自己的唇。
龙飞玉一向不喜与女子嘴对嘴地亲吻,觉得吃入对方的唾液很是恶心。现见金多多竟然触犯他的忌讳,便想张口训斥,却不料竟给了金多多香舌入侵的机会。两人当真唇舌纠缠起来。只一会儿,龙飞玉便觉得此举也不是那么恶心。
这两人,一个是久逢甘露,一个是血气方刚,很快就说不清究竟是谁强迫谁。只看到黑色的夜行衣、白色的素纱单衣被扔出了纱帐外,而纱帐内只传来阵阵男子的粗喘和女子的**……
一番云雨之后,龙飞玉只觉得气爽神清,近来的郁闷之气竟一扫而空。此时案上的油灯早已熄灭,但借着皎洁的月光,还是可以看到旁边绸被中那个婀娜的背影。龙飞玉又忍不住把手伸入被下,抚上那片温暖滑润的肌肤,又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背上的抚摸让金多多苏醒过来。心想自己这身子到底是太久了,才不过两次就酸痛得不想动弹。转过身来,看着那个双眼发亮的男人,不禁讶然,“你怎么还没走?”她的声音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娇柔造作,而是懒懒的、绵绵的,让人心动。可听在龙飞玉的耳朵里,却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刺耳,甚至更加刺耳。
龙飞玉蠢蠢欲动的火苗如被一盆冷水泼下,顿时灭得连个火星子都没了。他收回手,悻悻地问道:“你就这么盼着我走?”以往与他同床共枕的女人,谁不盼着他能在床上多留一会儿,最好是能一辈子都躺在那儿。可这个女人居然天不亮就赶他走,还是在两人刚刚缠绵之后。
“那是当然!难不成世子爷还想天明之后大摇大摆地从我府上出去?您不担心您的名声,我还担心我的呢。”
名声?就她这样还担心自己的名声!龙飞玉又是一肚子气,心想,走就走,难道他还真的会眷恋这个女人?只是……
“只是你总得让人先服侍爷沐浴净身啊。”刚才的缠绵他可是耗了不少体力,浑身粘粘的,混合着他的汗味和她的香味。他实不习惯就这样穿衣出门。
“哎哟,世子爷,这大半夜的找谁服侍您啊,难道真要吵得人所皆知?您还是将就一下吧。”金多多打着呵欠,慵懒地说道。
“哼!”龙飞玉冷哼一声,翻身下床,拣起地上的衣服,胡乱地套在身上。他故意把声音搞得大一些,以示他的不满。
“世子爷等等。”
龙飞玉心中一乐,我就说吗,你一定会后悔的,不过后悔也来不及了,你就是开口求我我也不会留下来。心里偷着乐,嘴上却冷冷地道:“什么事?快些说,别耽误爷回去。”
“哦,我刚想起来,既然世子爷也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日子,咱们就快些行事,你就每隔三日来一次。”她知道现在武官是三日一朝,她这里也三日来一回,既不耽误他的公务,也不会累了身子。瞧她想得多周到。“还有,这几个月世子爷不近女色难免会引人怀疑,还是要想些法子遮掩一下,但万不可犯了我的忌讳。”
“你……让我怎么遮掩?”龙飞玉没想到金多多要说的竟是这些话。
“这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做过偷香窃玉之事。”
难道他就做过偷香窃玉之事?从来都是女人对他投怀送抱,何曾要他去动心思。龙飞玉忿忿地跳窗而出,末了还将窗扇重重地砸回窗框,也不管这深夜的响动会否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金多多面向里躺在床上,听到响动后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微笑。心想这个骄傲的大将军受了委屈后怎么竟像个孩子似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