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弥漫的雾气洒向幽谷。羽砚还坐在巨石上练着功,随着她睁开双目,那些漂荡的发丝全部聚拢收回整齐地盘上她的头顶。她取出黑玉发梳插在发髻上,怀中的幻彩石发出幽凉浸骨的寒气,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石洞里的暮云枫还在睡着,这一夜,是她数日以来睡得最安稳的。
睡醒的白狼直奔洞内那块血淋淋的生肉,它撕咬下来一块叼到暮云枫跟前,自己走到里头啃食着剩下的骨头去了。醒来的暮云枫看见羽砚不在洞里,连忙来到洞口。
此时羽砚已经收功。她飞起身悬浮在洞外,向暮云枫道别:“妹妹,今日我要去采些药材,等姐姐卖了药材再回来找你,大概要用三四天。”
“姐姐,等等我,我也和你一起去。”听见羽砚说要走,暮云枫赶忙从洞口一点点爬下来,里边的白狼看见暮云枫出了石洞站在洞口望着她们。
羽砚看见暮云枫着急的样子,说:“那好吧,带上你的琴,跟我离开幽谷,我在上面搭建了一处茅舍,住那总比你住在这石洞里要强。”
“好,我这就取琴去。”暮云枫又爬回了石洞,拿起地上的生肉,背上家传的古琴乐不颠地从石洞里慢慢爬下来。
羽砚望着仿佛高耸入云的峭壁——这里找不到能让暮云枫爬出去的路,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头发拉她上去。“云枫妹妹,我先上去,呆会儿你拉住我的头发。”
“好。”暮云枫看着羽砚凭空飞上崖顶,没多会儿一缕乌蛇般的发丝伸了下来,她惊讶地睁大眼睛,这两天眼前发生一切真让她有种梦游仙境的感觉。
暮云枫的手只轻轻搭上那缕发丝,发丝末端便绕上了她的腰身,之后随着发丝的缩短,她双脚离地迅速向崖顶接近。
不远处的白狼看见暮云枫离开,急得直打转,不过很快它就朝着另外的方向飞奔而去。
到了上面,暮云枫看着那缕发丝从自己身上缩下来再盘回羽砚的头上,惊得只顾张着嘴巴站在崖边上看。
“怎么?吓到你了?”羽砚略带调侃地问暮云枫。
“没有啊,我只是想,我加上这古琴大约百八十斤重,姐姐用那么细一缕头发拉我上来,发丝都没断,姐姐就不感觉头皮痛吗?”暮云枫歪着脑瓜琢磨着羽砚头上那髻看上去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的头发。
“我的头发可和别人的大不一样哦。”羽砚摸了一下自己丝亮的发髻,“再不走,就要太阳晒屁股了。”
“噢。”暮云枫跟在羽砚后头。一路上暮云枫老是回头,羽砚看出她的心思,说:“舍不得你的朋友吧,它就在前边等着我们呢。”
暮云枫惊愕地停下来看着羽砚,“你怎么会知道的?”
“它不是一只普通的狼,若是狼与人有了感情,一定会帮助、保护这个人的,它饿了不吃你而去捕食猎物,还把捕获的食物分给你吃,就说明它是一只对你很友善的狼,只要你不离开黑苍山,它早晚会找到你的。”
“真的?”暮云枫听了羽砚刚才那些话高兴得跟个小兔子似的,蹦跳在她身旁。这些天白狼天天和暮云枫呆在一块儿,暮云枫真有些不舍得离开它了。
果不出羽砚所料,暮云枫远远地就看见前方不远处的茅草房子,还有栅栏外面徘佪张望的白狼。原来,白狼记住了羽砚身上的气味,出了幽谷,就一路循着气味寻到了此处。
“姐姐,它果真在前边等着我们,它怎么从谷里出来的,怎么比我们还快?”暮云枫显然抑制不住她的高兴。
“人有人道,狼有狼道呗。”羽砚虽不常跟狼打交道,但这点常识也早在她的脑子里。
推开柴门,进屋取了背篓水囊、采挖工具和干粮,羽砚就要出门,见暮云枫还呆站在那儿,羽砚说:“把琴放在屋里吧,这里除了你我不会有人来的,都到家了还这么见外。”
“羽砚姐,这还有块生肉呢,我们早上都没吃什么,把它弄熟了吃完再出去吧。”暮云枫怯怯地看着羽砚,生怕羽砚把自己当成小馋鬼。
羽砚看着暮云枫可怜巴巴的眼神,心想,“这小妹妹毕竟是个凡人,凡人的肚肠怎能和我们比,他们是经不住饿的。”于是她插起那块生肉架在石头上,双手环在肉的四周,一股炙热的气流团团围在了生肉的外面。羽砚御用元气感觉腹内一阵寒凉,不过也就那么一瞬间。没多大功夫,她用手撕下一块放在嘴里,“嗯,这熟肉的味道确是香呀。”俩人你一块我一块,一块肉很快就吃没了。暮云枫很久没吃熟肉了,她舔舔手指头上面的油,眯着眼睛看着头顶上飘浮的云,说:“羽砚姐,会法力真好,我遇见你算是遇对人了,我一个凡界之人虽学不了你那些功夫,可我总感觉跟着你会有安全感。”
一句“安全感”说得羽砚心里滚热,保护她的责任感再次由心底升起。
“我去采药,你呆在家里,记着不要弹琴,免得琴声引来其他的人。”羽砚背起背篓就要出发。
暮云枫站起来跟在后头,“羽砚姐,我也去。”
羽砚看着暮云枫脚上的鞋子,知道她一定走不了多久的。采药和走路不一样,药材生在哪人就要走到哪,暮云枫脚上的鞋子都烂了。人的苦究竟要吃多少才是个头啊。暮云枫此时跟羽砚在一起,好像苦也不觉得了。
“一起去也好,顺便跟我学着采药,眼下我们就只能靠这个为生了。”
“嗯。”暮云枫跟在羽砚后头,临走把屋门院门全部关好,还在门口处做上了记号。
羽砚没有急着催她,把她的心细如麻全部看在了眼里。
两个人在山里兜兜转转,那匹白狼就跟在她们后头。羽砚每采一株药材暮云枫都蹲在旁边仔细看,看药材生长的形态,看羽砚对药材的采挖方法,还问着这是什么药材,都治什么病。
羽砚觉得从来没像今天这次采药这么累,说得她口干舌噪,才不到半晌,水囊里的水就喝掉了一大半。
终于,暮云枫坚持不住了,她的鞋子是用衣服上撕下的布条绑脚上的,现在布条磨断了不算,脚底还出了好几个血泡。透过磨露的鞋底,都能看见磨破的血泡正往出流着血水。看着羽砚还在找着挖着,暮云枫坐在地上直掉眼泪,后面的白狼坐在跟前看她落泪,用脑袋拱了拱她,在暮云枫跟前看了看羽砚,又看了看暮云枫,冲着羽砚嚎叫了一声。
羽砚这才发现暮云枫走不动了。其实,羽砚看到她脚上穿的那双鞋子就知道她走不多远,能挨到现在也算是有毅力了。“脚疼了吧,回去吧。”羽砚说完了继续采她的药。
“我自己回去吗?”
“当然。”
暮云枫回头看看,到处都是长相差不多的树木,这一路尽顾着看药材哪还记得路啊。“羽砚姐,我找不回去了。”逃亡以来,暮云枫第一次为了寻路感到为难。以前为了逃命见着路就走,这次却不一样。这次她是要找回暂时可以安身的家。
“不用担心,白狼会带你回去的。”
“那好吧,我就跟着它走。”
白狼似乎领会了两个人在说什么,颠颠地在前面带路,暮云枫一瘸一拐地跟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