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卿,你可想好如何唤我?这府中我独许你这项权力。”云朗弯了眼笑着看绾卿,极黑的眸子映着殷红的唇,晃地绾卿一阵失神。
敛了心中的微漾,她声音平平地答道:“主子。”似是顷刻间,少年怒了漂亮的脸,眸中隐隐含着戾气,绾卿有些楞了,不明白他这又是作何。但来不及反应,她便被他推了出去,毫无预兆,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绾卿条件反射地用小臂撑了一下,结果右手小臂擦伤了一大片,破碎的红艳,看着有些触目惊心。绾卿不语,咬着唇漠然忍受着少年变幻莫测的脾性,掉了个头静静地跪伏在地上,等待他唤她起身。
“哼,倒是个有脾性的,还跟我犟上了?”夹带着怒气,云朗再次把绾卿拖了起来,单手拎着她的后衣领。脖子被前襟箍得难受,但绾卿不敢出声,怕他再有手段。
云朗见她不语似乎更加气闷了,左手捏住了那纤瘦的脸颊迫使她对上他的双眸,那里是两团隐着血雨的风暴,绾卿心中一惊,这才想起反抗。
云朗没想到绾卿会挣扎,怔了一下松了抓着她后衣领的手,绾卿便一下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脸上憋闷的潮红渐渐褪了下去。
云朗看着她如获新生的样子突然大笑起来,笑了几下后又戛然而止。他诡异地看着她,微笑着说:“我的绾卿,可要乖乖休息哦。”点点她秀气的鼻尖,话音刚落,他便没了身影,徒留绾卿瘫坐在地上一身冷汗。
又是那个梦……
睁开眼,陌生的帐子,熟悉的感觉。习惯性地抬手,指尖打着圈儿轻轻按压额边穴位,待心里最后一点不适褪去,绾卿这才不紧不慢地起了身。环顾四周,空落落地地界儿竟连个铜盆都没有。
穿好衣服,就那么披散着头发来到楼下,她记得来时还看到假山后有水池,便权且将它当作梳妆台吧。绾卿下楼时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楼梯旁的铁门,随即便当作没看见一般迈着碎步缓缓走近大门。不适寻常的木门,同样是精铁打造,密不透风,站在门前无端地让人感到压抑。
绾卿伸出细嫩的双手握住拉环用力拉开大门,一线清幽的薄阳便透过渐渐拉大的缝隙射进来,柔柔地落在绾卿身上,她沉寂的眸子仿佛点起了碎光,这是一道被掩藏了许久的美景——落花人独立。
绾卿的颊边酿着纯粹的笑,正如眼前的美景一般,不染纤尘,美轮美奂。绾卿小心地踩着石子前进,一眼不错地贪看这个被人遗忘的世外桃源。
清幽的林子回荡着鸟儿清脆的啼鸣,微凉的清风裹挟着空气中淡淡的花香在悠悠地飘荡,一夕之间,遍地开满了星碎的小花,沾染着晶莹的露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绾卿就好似那个探秘的仙子,不小心跌落凡尘却不忘初心,扬着纯真的小脸儿虔诚地膜拜着自然的瑰丽。
假山后却有一方水潭,隐隐有水声暗涌,想来是池活水。绾卿挨着水边的碎石坐下,就势掬起一汪清水往脸上扑洒,冰冰凉凉地还有一丝回甘,真是好水。
云朗来时便看见这样一幅画卷,少女长发未绾,静静地在水潭边细细梳理着自己,眉眼温婉,姿态慵懒。他第一次生出不忍打扰的心思,好想就这样看着,最好是能画下裱了挂在书房独自欣赏。
绾卿不经意间抬了眼角正瞥到那人站在那儿,精致的面孔就如画里走出的人,让她不忍亵渎。
既然见到了主子,绾卿便落落大方地起身行礼,倒是教云朗有了一丝尴尬,绾卿一直乖顺地埋着头,自然看不见云朗耳根后染上的一抹烟霞。
绾卿坐在柔软华贵的榻上,思索着那人的来意。终究不明白为何匆匆来了随意交代了一句“那榻任你使用不必顾忌。”便复又匆匆离去。
绾卿抚着狐毛,温暖细腻,她好像看见了那个少年张扬的眼角,挂着满满的骄傲,却偏生软软唤她一句“卿卿……”
绾卿突然顿住了,她的眸中染上迷惑,水葡萄般的眼睛眨了眨,无所谓地撇了撇唇角然后翻身下榻。
她可不能忘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少女的掌心紧紧捏着暗黑的钥匙,仔细瞧的话会发现上面隐隐透着几点干涸的血迹。绾卿沉着地打开厚重的铁门,许是长久未打开过,轴承已经有些生锈,被推开的时候发出了一声类似叹息般的沉闷异响。绾卿的心突兀地跳了一下,那一点点不安泛了上来,染上她秀丽的眉宇,好似薄霜渐染。
陆城几个人被囚在地牢中早已不是一日两日了,除了在铁门下开的专门端饭菜的小洞中瞧过来送饭的各色靴子和递饭的手之外,他们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个豆丁般的黄毛丫头。
陆城看着少女沉着冷静的双眼,只觉得似曾相识。但还等不及让他思索到底着双眼有何来历,缚住四肢的铁链便应声落地。
绾卿打开陆城的锁之后便丢下钥匙走了,全程没说过一句话。牢中五人没时间诧异,以最快的速度逃遁离去。
绾卿站在二楼看着五人几下翻越便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就好像自己仅放走了几只无足轻重的牲畜,淡定转身躺到榻上浅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