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也很高兴,作文她还从来没被表扬过呢,正想翻开看,作文本被旁边的云依宁一下子抢了过去。
“我看看,我看看。”说着,她翻开了作文本,读起老师的评语来了,“会运用比喻句……但是,老师建议你要分清想象和现实……哈哈哈,你都没有分数,这叫写得好!哈哈哈……”
江夏一把夺回作文本,气愤地推了一把云依宁,云依宁噔噔蹬地后退了几步,一下子撞在了程风行的身上,差点摔了一跤。程风行赶紧扶住了她,看了一眼江夏。
江夏心头火起,大声说:“程三娃,你看我干什么?”
教室里哄堂大笑,程风行默不作声地坐下,云依宁不干了,质问说:“你为什么推我!你还给人取外号!”
丁哲华从后面跑了上来,小声地说:“云依宁,是你先取笑江夏的。”
云依宁俏脸发白,说:“我在念老师的评语,难道老师也在取笑江夏啊?”
荆含予在旁边慢悠悠地说:“你没有经过江夏同意就拿她的作文本,这样是很没有礼貌的。”
“我——”云依宁有点狼狈,想了想说,“你们三个都是一伙的!我不和你们说了!”
上课铃声叮铃铃地响了,大家都悻悻地在位置上做好,厉老师进来了,面带微笑:“同学们,今天我们来讲评一下昨天的作文。这次作文写得最好的是程风行同学,他写的在家乡看到消防员叔叔搭救把头卡在栏杆里的小弟弟的事情,神态和动作描写很仔细,心理活动也很生动,下面我来念念他的作文。”
云依宁忽然举起手来:“老师,我有件事情要报告。”
厉老师诧异地看看她,说:“什么事情?”
“江夏刚才给同学们起外号,她给程风行起外号了。”
小学里外号满天飞,姓朱的起外号叫“猪头”,姓王的叫“王老五”,最惨的一个姓史的,叫史东兴,班里的人有的叫他“屎壳郎”,有的叫他“死东西”,还有的叫他“米田共”……把人家男孩子叫得回家哭诉了好几回,差点就逃学了。学校里为了刹住这股歪风,要班主任下大力气整治班里所有起外号的现象。
江夏咻地站了起来,气鼓鼓地说:“我就叫了,怎么样,程三娃!程三娃!”
教室里笑成一团,厉老师皱起眉头,说:“江夏,不要这样,告诉老师是怎么回事?你是个好孩子,不能给别人乱起外号的。”
江夏脑袋里一团糨糊,手里的作文本被捏成一团,眼睛死死地盯着厉老师,那样子,就像一头犟脾气的小野马,即将脱缰而出。
就在这个时候,程风行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说:“厉老师,我的小名叫程三娃,不是外号。”
江夏的心情很好,晚上多吃了半碗饭,甚至冲着程风行笑了一下,让孙阿姨心里乐开了花。两个孩子,一个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一个是自己的儿子,如果能友好相处,那该有多好啊。其实江夏只是在回味上课时程风行说完那句话时云依宁惊诧的表情,那个时候,云依宁是多尴尬啊。
可是,好心情持续了没几天。周一的时候都要交作文,丁哲华收作文到江夏这里卡了壳了,江夏作文忘记带了,丁哲华着急地说:“江夏,你再找找,会不会放在书包的夹层里?”
江夏摇摇头:“没有,我都找过了,忘记在家里了。”
同桌荆含予自告奋勇地说:“我来帮你再找一遍。”说着,就要翻江夏的书包。
江夏一下子把整个人都扑在书包上,压得死死地:“不要你找,作文本在家里。”
丁哲华没办法,只好拿着其他四十五本作文本交给了厉老师。厉老师有点怀疑,江夏从来没有忘记过做作业,也从来没有忘记过带作业到学校,这点她那牛皮哄哄的大哥倒是做得很好。今天是破天荒第一次,可不能养成习惯。中午午休的时候,她走到江夏身边,问:“作文本为什么没有带啊?”
“忘记了。”江夏没有看厉老师的眼睛,低头看着自己的书包。
厉老师放柔了声音,再问:“是没有写还是没有带啊?”
“没有带。”江夏的头更低了。
“那让老师找找看。”厉老师盯着她,心想,这个一定有问题。
江夏抓紧书包,过了一会儿,缓缓地把手松开了。厉老师在书包里找了一圈,的确没有找到那本作文本,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由得暗暗责怪自己对江夏的多疑。
就在这时,程风行在后面犹豫地叫了一声:“厉老师……”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昨天晚上,他看到江夏把作文本偷偷地用透明胶胶在一本书里面,然后在那里得意地笑。如果说出来,那江夏一定会恨死他了,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隐隐地盼望江夏能象昨天一样对他微笑。
厉老师回头一看,程风行站在那里,眼睛定定地看着江夏的书包,她不由得心里一动。顺着他的目光,她发现有一本《科学》书看起来稍微有点厚,伸手一摸,她顿时心里明白了,拿起这本书,对江夏说:“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江夏愤愤地站了起来,狠狠地白了一眼程风行。程风行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眼看着她磨磨蹭蹭地走进了办公室,半天才眼睛红红地走了出来。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
江夏狠狠地推了一把程风行,咬着牙说:“叛徒!”
说完,脸一转,昂首走了。厉老师跟着江夏后面也走出了办公室,看到程风行愣愣地站在那里,亲切地说:“小夏和你住在一起吧?”
程风行点了点头。
“那你要多帮帮她。上次你们是不是笑话她的作文了?这可不好,江夏都不想写作文了。”
程风行沉默了半天,点点头,又吐出几个字:“我没有。”
厉老师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在心里叹息: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闷了。
从此以后,程风行总是提前把自己的作文写好,然后悄悄把它放到江夏做作业的书桌上,等上学的时候再拿回来。
第一次他去拿回作文本的时候,发现刚写的文章被撕了下来,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顿时,眼泪涌了上来,他咬着牙,又把它逼了回去,默默地捡起那团纸头,揉平了,又用透明胶贴好。
第二次的时候整个本子都被揉成一团,丢在角落,他捡起来一看,还好,新写的作文没有被撕下来。
第三次第四次……最后可能江大小姐扔得累了,作文本总算好好地躺在书桌上了。
五年级的时候,江夏看到别的同学都自己上学放学了,缠着江春一定也要独立,不要孙阿姨每天接送了。江春被缠得没有办法,只好和她约法三章,第一,要和程风行一起上学放学,不可以一个人。第二,放学了一定要马上回家。第三,不能和除了家里人之外的任何人说话。
江夏忙不迭地点头同意,快得让人怀疑她根本没有听清这约法三章到底是什么。江春不放心,他已经高三了,课业繁重,抽空陪江夏的时间也少了很多,更不能经常跑去接江夏,于是就叫来程风行,和他认真地谈了一次心。程风行听到江夏被绑架的事情并不惊讶,只是认真地点点头,说:“我会保护她的。”
江夏可不知道这些,她觉得自己就像被放飞的鸽子,远离了孙阿姨的唠叨,终于可以自由自在了!虽然屁股后面总跟着一个程风行,可他总是默不作声地离她一米的距离,不会干涉她去小卖部买点零食,也不会干涉她在操场里疯玩,更不会在她耳边一直念叨要回家。
一天上学的时候江夏在校门口碰到了吴嘉浩,浩浩已经长得比江夏高了一个头,一身校服穿在身上,白底蓝条,颇有点翩翩少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