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是人还是其他生物,对美食的诱惑总是那么难以抗拒。在推出堪称划时代的美味小吃,并且动用了排队领号这种惨无人道的饥饿营销方式后,忆盈楼一连七天场场爆满,最后不得不应广大食客的要求,把营业时间提前到中午。可即便如此,依旧催生了一个被称为号贩子新兴职业。
为了尽早品尝到传说中的美味,老饕们不得不向号贩子们妥协,门票更是一度被炒到二十块仙玉一张,却依然有价无市。
更夸张的是,这股邪风并没有如炽天所猜测的那样,随着时间的流失慢慢平静,反而愈刮愈烈,方圆万里之内美食爱好者们全都闻风而动,叫嚣着要组团去刷那个叫做忆盈楼的副本。而这其中,就有一对年轻的夫妇。
这对夫妇男子相貌俊朗,身姿挺拔,没有按照寻常人的习惯束发插簪,而是用白丝带在脑后随意的扎了个马尾。这样的妆扮在人群中多少显得有些另类,但他总是满脸微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又想与之亲近。在他身边的女子穿着宽松的长袍,走起路来腰杆绷得笔直,迈着小碎步缓慢前行,看起来就像是只提线木偶,十分滑稽。可仔细再一瞧便会发现,宽松的长袍下竟然是个圆滚滚的大肚子,原来她有孕在身,而且看那肚子的规模,似乎随时都有生产的可能。
“相公,我喜欢这里!”孕妇混在人流里双眼微闭,一边走一边用力的抽着鼻子,贪婪的嗅着弥漫在空气中各种食物的香气。
“你要是喜欢,我们就住在这里。”男子看着妻子的目光充满了怜爱,其中却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的情愫。掏出手帕,伸到妻子的嘴边,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口水,“一直住到你把孩子生下来!”
“嗯!”孕妇重重的点头,“我很小的时候就盼望着能够看见大海,能够听着涛声入睡。”
“还有,也是最重要的,我还要好多好多怎么吃都吃不完的鱼!”孕妇站在大街中央振臂高呼,吓得男子赶紧一把将她揽在怀里,生怕被别人冲撞到。事实上,两人刚一停下脚步,就已经在人流的推搡下险些摔倒。
“相公,这里人这么多,还要多久才能到忆盈楼……呃?”孕妇看着如潮的人流,也是一阵心有余悸。然而话刚说到一半,忆盈楼就神奇的出现在眼前。原来,为了不让妻子再去犯险,男子竟然使用了缩地成寸的道术。
“客官,里面请!”门子齐驵看见男子手上的票,立刻让开半个身位,做了个请的手势。至于这对外乡人为什么会有门票,那不是齐驵该考虑的事情,因为他只认票不认人。
事实上,号贩子的诞生,与这位门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每次忆盈楼发号,齐驵都会贪墨一部分,然后私下售出捞取外快。当有人将这件事捅到炽天那里后,炽天也只是一笑了之。人家又没损害忆盈楼的利益,傻子才会去做恶人?于是齐驵就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而炽天在忆盈楼的声望也是节节攀升。
穿过门口的并不太高明的阵法进入楼内,二人还没有来得及环顾四周,立刻有年轻的妖修上前问道:“二位,这边请!”
男子见年轻妖修将他们往大厅引,登时就一脸的不高兴:“难道没有雅间么?”
“哎呦,真对不起!雅间已经满了。要不二位先在大厅坐坐,等雅间空出来了再去楼上。”年轻妖修双手抱拳,态度十分诚恳。
男子还想坚持,可是孕妇却等不及了,看着周围大口吞咽的饕餮们,口水已经情不自禁:“相公,大厅就大厅吧!”
男子无奈的点头,孕妇立刻振臂高呼一声“好哎”,飞快的冲向一个空桌,抓起筷子梆梆梆的敲打桌面,身手敏捷的完全不像大肚婆。
“二位,想吃点什么?”等两人全落座了,年轻妖修立刻递上一本厚厚的菜单。
男子将菜单推给孕妇,孕妇却看都不看,立刻兴匆匆的道:“鱼!我要吃鱼!”
“巧了,本楼今天的特色菜正好就是惜月烤鱼,二位要不尝尝?”年轻妖修躬身问道。
“行!那就惜月烤鱼,然后再随便来两个拿手的小菜。”孕妇从善如流。
“除了鱼,二位还要不要喝点什么?本楼有原汁原味的猴儿烧、百花酿,还有……”年轻妖修掰着手指开始饶舌。
“内子有孕在身,酒就免了吧。”男子看了跃跃欲试的孕妇一眼,立刻用眼神严厉制止。
“好嘞!二位稍后,菜马上就到!”年轻妖修拿着菜单刚离开,立刻有妖姬送上干果、蜜饯,还有一大水晶瓶泛着气泡的叫做雪碧的透明饮料。看着冒泡的水晶瓶,孕妇眼中充满好奇。
“累死我了,我也要放假!”厨房里,炽天将菜单重重的扔在桌子上,对着空气大声抱怨。
自从将营业时间从晚上提前到中午,忆盈楼上下所有人的工作量立刻陡增一倍。在连续大干三天后,一直充当大堂经理角色的苏瞳便提了个小小的要求,需要休息一天,炽天欣然准假。
苏瞳休息了,她的工作自然得找人顶。在炽天的心目中,惜月是当仁不让的第一替补。只可惜第一替补已经在厨房找到了她的人生真谛,虽然厨艺依旧很糟糕,但烤鱼的手艺却越发精湛。现如今,惜月烤鱼已经成了忆盈楼的招牌菜之一。想让她跑堂,客人还不答应呢。
炽天无奈,找到第二替补飞烟,正打算游说一番,人家却娇滴滴的来了句:“对不起,今天大姨妈来了!”
“我勒个去,都是特么上千年的老妖怪了,你还有大姨妈么!”吐槽归吐槽,炽天可不敢当面质疑。只要敢从牙缝里挤出半个不字,就人家那节操,绝对会当场从亵裤里面抠出血来呈陛下御览!
至于青儿……那还是算了吧。这小家伙做事向来不靠谱,但吃起来却一个顶仨。要是让她去上菜,她能连盘子都全吃了!现在青儿的工作只有一个,那就是把每天卖不掉的菜全都吃光,就算垃圾桶也没她敬业。
掰着手指把所有能信任的家伙全都数了一遍,炽天还是放弃了撂挑子的打算。深吸一口气,从惜月手里接过烤鱼,斗志昂扬的返回大厅。
“客观,这是你们的节操……啊不!烤鱼。”将烤鱼放到桌上,炽天笑容可掬的如同弥勒。
“唔,我先尝尝!”孕妇一口将手中的雪碧喝干,迫不及待的用筷子挑开鱼腹,蕴含着鱼肉鲜香的热气立刻腾空而起。孕妇伸长脖子,将脑袋全都沉浸在热气中,等到热气散尽,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夹起一块鱼肉放在自己的碗里,细细品尝。一边吃还一边拿起空水晶瓶晃了晃,表示雪碧已经没了。
男子一直充满怜爱的看着妻子,直到此时才如梦初醒,摸出一块仙玉放在桌上,推到炽天面前。
“这位……”男子迟疑了一下,似乎在纠结该如何称呼对方。
炽天立刻抱拳道:“小可炽天,忆盈楼少东家。”
“原来您就是忆盈楼的少东家,失敬失敬!”男子立刻起身施礼:“在下姓姬,家中排行老十,少东家叫我姬十既可。”用手又一指正在大快朵颐的孕妇:“这是内子苏氏。”
炽天属于投桃报李的性格,见人家不但没有因为妖修就看轻自己,而且还将老婆也给介绍了一番,立刻双手抱拳道:“姬先生,嫂夫人,我这就给二位拿饮料去!”说完,拿起空水晶瓶转身就走。
在仙界,将妻子引荐给别人认识算是非常隆重的礼节,炽天才没那么不识好歹。当然,在转身的时候,炽天也没忘记把仙玉顺手拿走。
拜托!那可是中品仙玉哎。这要是拿到市面上去兑换普通仙玉,一块至少顶一百好不好!
把中品仙玉小心的揣进怀里,炽天立刻感觉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一口气能直接走上三楼了。
端着满满一大瓶雪碧回到大厅,苏氏已经将一条足足三斤重的烤鱼扫荡一空,就连鱼骨头都啃的干干净净油光发亮。炽天赶紧叫来一个妖姬,低声耳语几句,时间不大,各色美食摆满了一桌。
“少东家,您这是?”姬老十看着满桌的美食,顿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倒是苏氏完全暴露出了吃货的本质,拿起筷子边吃边道:“你啊……有的吃就赶紧吃……真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待会儿会账的时候给双倍……反正你家里穷的也就只剩下仙玉了……”
“卧槽!居然说穷得只剩下仙玉了?这种客人我喜欢!”炽天那叫一个激动啊,赶紧给两人面前的杯子倒满雪碧。
听了妻子的话,姬老十竟无言以对,只得立刻转移话题,端起水晶杯仔细端详了一番:“少东家,这雪碧应该是用十万大山中的灵果鲜榨而成的吧?但是恕为兄眼拙,这气泡又是怎么回事?”
炽天不得不叹服,不愧是家里穷得只剩仙玉的人啊,竟然连鲜榨果汁的原产地都能一口报出来。
要知道虽然十万大山每年向外输出的灵果看似很多,但是其绝大部分都成了仙庭特供,真正能享用到的人寥寥无几。这也再次验证了苏氏的话,这位老兄的家里,恐怕真是穷得只剩仙玉了。
至于说里面的气泡,炽天呵呵一笑道:“要想在果汁中加入气泡其实不难,只需选用酸味重的果汁,加入适量碱粉既可。”
“哦?竟然如此简单!”姬佬十赶紧喝了一口,咂了咂嘴,似乎想确认一下里面是否真的有碱。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了!炽天暗自偷笑。这里所说的碱粉可不是真的碱,而是一种叫做苏打的东西。不过炽天也不打算点破,物以稀为贵嘛。要是配方大家都知道了,以后雪碧还卖给谁啊!
炽天让人拿来碗筷,陪着姬老十两口子又吃又喝又聊天。姬老十似乎也愿意交炽天这个朋友,不一会儿便把自己的身份给兜了个底朝天。
原来,姬老十竟然是仙界的首任仙帝姬云飞的直系后裔,而姬家则更加夸张,每千年至少会有一人位列仙班,从未缺席过,因此说姬家是仙界第一世家一点不为过。身为姬云飞直系后裔的姬老十,则是当之无愧的仙界第一高富帅。
“原来是大神之后,失敬失敬!”炽天立刻诚惶诚恐的起身施礼。
“唉……什么大神之后,不说也罢。姬家,早就没落了……”姬老十摆了摆手,脸上满是怅然。苏氏则罕见的停下筷子,握住丈夫的手。
炽天看着含情脉脉的俩公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啥好。就在这时,二楼的雅间里突然传出一声稚嫩的大吼:“你们不是说忆盈楼能让男人开心么?为什么我坐了这么久,却一点都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