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卫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只想着学会了道术扬眉吐气,过上神仙一般的生活。
门被推开,一道纤柔的身影钻了进来,是小梨花。
卫良问:“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我睡不着。”小梨花的语气出奇低落。
卫良笑道:“回了自己的家还不习惯啊?”
小梨花一脸哀愁,低声哭泣。
“别哭,别哭,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卫良忙起身关切询问。
小梨花哽咽道:“爹爹肯定死了,今天吃饭的时候他们都在骗我,其实我能看出来,只是没有说破。”
卫良暗自苦笑。印象中小梨花傻傻的,无论别人说什么她都信,今天看来也并非如此。
小梨花并不傻,出于心中的尊敬和依赖,她才会把卫良说的每句话都当真。对于其他人的话,她有着理性的判断。
小梨花道:“我想家了。明天我们回去好不好?”
卫良问:“这里不是你的家么?”
小梨花摇头:“爹娘都不在了,这里不是我的家。”
卫良只感觉一阵头大,这好不容易修道有了点苗头,她便要回去。四万里的路程,哪能说走就走。卫良沉吟片刻,道:“这不还有四位师兄师姐么?多年未见,总得处些时日再回去,哪能头一天来,第二天就走?这样他们会伤心的。”
小梨花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便不再坚持了。
卫良诱惑道:“你看看师兄们多厉害,拿个毛笔随便画几下,东西就凭空出来了。这么神奇的神通,难道你不想学?”
小梨花说:“我才不学呢。卫道士比他们更厉害,我要跟你学道法。”
卫良干笑道:“艺多不压身。听话,有机会便向他们请教请教。”
学习道术这件事卫良当然是不好亲自开口的,寻常凡人的手艺都不会轻易外传,更不要说修士的神通了,卫良和人家非师非徒的,张口便让人传道是名不正言不顺。若是这事由小梨花提出来就容易得多,等她学会了道法,卫良再向她偷学,也能达到目的。
小梨花乖巧道:“我知道了,明天便向师兄讨教。”
次日。
小梨花大清早便找到大师兄,请他教自己道术。
大师兄道:“修道可是个苦差事,你长途跋涉而来,多休息几天,让两位师姐好好招待一番。”
小梨花摇摇头道:“我不怕苦。”
大师兄笑道:“小时候你最贪玩,从不肯用功,长大倒懂事了。可惜,师兄嘴巴笨拙,怕教不好你,你耐心等几日,潘玉小师叔快来了,到时候让他传你道法。”
小梨花问:“潘玉小师叔是谁?”
大师兄道:“他是你爹爹的师弟,画仙最得意的弟子。这位小师叔可了不得,年纪轻轻便闯出诺大名声,乃是秉承天地大运而生的人物,是我人族本纪元的七蛰龙之一呢。”
“七蛰龙?”小梨花道:“我听说过,在上上个纪元有五谪仙,上个纪元有三公子,本纪元有七蛰龙。”
大师兄夸赞道:“花师妹知道的还不少,谁告诉你的?”
“七戒小和尚说的。”小梨花道:“他还说他是七蛰龙之一,但是我不信。”
“可是从天机寺走出的灭魔金刚?”大师兄惊讶道:“你真见过他?据说此人是罕见的佛道天才,佛法造诣举世无双,修道二十年,便将萤老魔打得落花流水,若再给他一些时间,成就绝不亚于三公子。”
小梨花不说话了,其实她不怎么喜欢七戒和尚,又喝酒又吃肉,还喜欢和卫道士贫嘴,一点都没个和尚样。
大师兄倒来了兴趣,道:“能遇见灭魔金刚,也是你的机缘,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小梨花道:“他是卫道士的好友。”
大师兄问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灭魔金刚岂会和凡人深交?”
小梨花道:“卫道士才不是凡人,他神通广大,七戒小和尚都叫他一声大哥呢。”
大师兄收敛笑容,认真道:“你涉世未深,容易被人欺骗。有些事我昨天就想挑明,念在卫道士将你送回来的情分上,没有拆穿,如今却不得不说了。”
小梨花疑惑道:“怎么了?”
大师兄道:“那青衣道士根本就不是什么绝世高手,他一直都在骗你,我观此人目光游移,市井圆滑,恐怕不是善类。”
小梨花急道:“你误会了,卫道士是个好人,不会骗我,只是受了重伤,才会看起来与凡人无异。”
大师兄笑笑,道:“以后你会明白的。”
小梨花还想再说。
大师兄挥挥手,不愿一直在这个话题上和她搅合。
小梨花问:“潘玉小师叔什么时候能来?”
“你倒执着。”大师兄笑道:“若是快的话,今天便能赶来;若是慢的话就不知晓了。”
小梨花叹息道:“要是小师叔永远不来,我岂不是学不了道法啦?大师兄,我还是跟着你学吧。”
大师兄道:“小师叔虽年岁尚小,道法却精湛,我自愧不如,若让他传你道法,定比我这个半吊子强多了。”
小梨花看他一再推脱,便不好强求了。
不知何时,五师姐来了,笑吟吟道:“潘玉小师叔仪表堂堂,可是葬花海有名的美男子,不知多少怀春女修都想被他指点一番,花师妹有福喽。”
小梨花被羞了个大红脸。
大师兄呵斥道:“胡说什么,再没个正经看我怎么教训你!”
五师姐吐了吐舌头,笑道:“开个玩笑嘛。”她又问:“小师叔真的要来?”
大师兄道:“那还有假?”
小梨花道:“小师叔为何而来?”
大师兄摸了摸小梨花的脑袋,笑道:“师父曾经交代过,假如有一天花师妹回来的话,就通知画仙,让你跟随画仙学习神通。我昨晚已经通过传音石把这消息告诉了他,不过画仙正在闭关,便让小师叔来接你了。”
五师姐有些羡慕,道:“花师妹好福气,能得到画仙的指点,你恐怕要一飞冲天了。”
小梨花拨浪鼓似得摇头,说:“我不走,我要跟在卫道士身边。”
大师兄笑而不语,心中却对卫良厌恶更甚,寻思着再待几日,便找个借口将他打发走,免得耽误了花师妹的前途。
小梨花突然问道:“大师兄,你可知十年前杀害娘亲的妖精是谁么?我不会让娘白白死去,一定要想办法为她讨一个公道。”
大师兄笑容褪去,道:“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你提这件事作甚?”
小梨花道:“等我有了本事,就要给娘亲报仇。”
大师兄叹道:“忘了这件事吧,妖魔的强大不是你能想象的。”
他表情颓然,再也没了兴致,摇着头走进了屋里。
小梨花又把目光望向五师姐,希望她能解惑。五师姐只是叹了口气,道:“过去的就让它随风飘散吧,不要再深究了。”
小梨花无奈离去,走了没多远,瞧见二师兄,正坐在梧桐树上喝酒。
“二师兄,你少喝一点酒吧,对身体不好。”小梨花劝道。
“无妨,我早已达到百毒不侵的境界。”二师兄跳下来,醉汹汹的拍了拍小梨花的肩膀,道:“我知晓杀害师娘的凶手是谁。”
小梨花忙问:“是谁?”
“阴司妖主。”
小梨花好像听说过这位妖魔,是妖族顶尖的大能,神通广大。凭借她的本事,恐怕这辈子都不能报仇。想到此处,她的面色更加忧愁。
二师兄醉的不轻,口不择言道:“莫要发愁,反正你不是亲生的。”
小梨花诧异道:“你说什么?”
二师兄道:“你不是师父的亲生女儿,师父师娘之所以对你有养育之恩,也是出于某种目的。所以,不必为自己不能报仇而心怀内疚。”
小梨花越发觉得荒谬。
二师兄含糊不清道:“真的,我没有骗你。这消息是我以前偶然偷听到的,绝对没错。”
他的表情变得无比纠结,摸了摸小梨花的头,叹道:“花师妹,我一直很喜欢你,把你当做小妹一样对待。你不该回来的,赶紧走吧,趁小师叔没来之前,有多远走多远,千万别再回来了!”
“为什么?”
二师兄呢喃道:“小师叔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把你祭献给画仙,你会被画仙吃掉。”他狠狠咬了一口羊腿,道:“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小梨花被他说得云里雾里,失笑道:“二师兄,你不会喝醉了在说胡话吧?”
二师兄已经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再没了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