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你以后莫要再去见连学承。纵使你和连学承关系要好,但是他已经成为你皇舅的眼中钉、耻辱的象征。”
任青元一愣,突然跪在地上,低低道:“我做不到。”她缓慢地:“我真得做不到因为一个人因为没有皇家血脉,而他断绝关系,永世不再来往。当初我和连学承关系要好不是因为他是大皇子,不是因为他身份,所以他有没有大皇子身份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阿娘,听你这么说我有点害怕。如果有一天我不是你的孩子呢?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放弃连学承这样放弃我。如果我真得不是你的孩子,那么我迫切希望有人能够在这时候扶持我一把,拉我一把。”
“放肆!”澄江长公主把手中茶杯重重往桌上一磕,怒斥地:“你小小年龄说什么话?你这模样长得和我这般像,和你阿爹这般像,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孩子?这样说话,真是不尊重你亲生爹娘!”
“阿娘,你知道我想说什么,这不是身份不身份的问题。”任青元低声地:“我想说,一个人怎么可能过得顺顺利利呢?一个人的生命那么长,总有不顺心的时候,总有困苦难熬的时候。我不想我以后困苦难熬了,所有人都轻视我,放弃我,嘲讽我。我希望那时候有人能够给我一点点温暖,无关利益的温暖。现在连学承因为他并非是皇族血脉而被所有人放弃,焉知他未来会不会成为强权?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定。”
“那你让我怎么办?”澄江长公主疲倦地躺在长椅上:“你是我的骨肉,你要我怎么做?放任你去接触连学承,然后让你成为你皇舅的眼中钉?五娘,你从我肚子里出来的那一刻起,你的命运并不仅仅是你的命运,而是关系着公主府。你皇舅再怎么宠爱你,他也不喜欢自己外甥女和一个妾偷情来得野种关系要好。世界上最没有价值的感情就是宠爱,什么叫做宠爱呢?可以随时随地扔弃的就是宠爱。发自内心的欢喜感情叫喜欢,失去后痛彻心扉的叫深爱,宠爱什么都不是。你不要太高看你皇舅对你的感情。”
“阿娘!这些我都知道!”任青元抬起头,高声道:“所以我更加重视连学承!皇舅给我的宠爱我都不在乎。只有连学承和我之间的亲情是真挚和重要的!”
“可你皇舅给你的宠爱能带给你荣华富贵和权势,而连学承能够带给你什么?他自己都自身难保!”
“阿娘,莫欺少年穷!连学承并非池中之物,他注定要成为一方强权!就算我对他好,对他投入感情。他自然会感受到,日后必将回报于我。您就睁只眼闭只眼又如何?”
“我是想睁只眼闭只眼,可你皇舅却要看见!”澄江长公主道:“我何必要为难一个小小少年?你阿爹教导了他那么长时间,现在说放弃就放弃难道他心里不难受?可维持公主府荣华富贵和权势的不是你心中所谓的感情,而是至始至终站在利益一方的务实!连学承是皇族野种,他这辈子注定要成为废物,你把它忘记又如何?两年三年以后,你照样有新的朋友!哪里会记得今天的感情?”
“我真得做不到。”
澄江长公主忍无可忍地,连连冷笑:“你做不到?好!好!好!我就当作没生过你这样女儿!愚蠢成这样的女儿也不应该是我的女儿!”
她长袖一甩就要离开,任青元着急唤道:“阿娘?”
澄江长公主指着她就骂:“别叫我阿娘了!你不是做不到放弃连学承吗?我这就向你皇舅请命,将你这不孝女扔到京外别府,和连学承自生自灭!”她本想说把五娘扔到大漠去,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不由得心里连连叹气,她到底于心不忍,不愿五娘受苦。
如果放到别府,她还能照看一二,扔到大漠去就真得受苦受难。
不过也好,五娘已经十岁了,再过几年就要嫁为人妻,却一点也不懂事。这么不懂事就嫁人岂不是害了五娘?不如趁此机会把五娘扔到别府去,让五娘尝尝世间险恶。
只是,对外她是不会这么说得,也不会那么快就把五娘送出去。她只会推迟半年把五娘送到别府,对外就说五娘已拜在江南的一位名士下,在江南生活。
连学承也没想到自己根本就不是武帝的儿子,他站在京城郊外的别府里,抬头看着天空繁华的星空,又望向别府内的一片荒凉,不由得紧紧捏住拳头。
这别府里面不仅仅只有他一人,他的背后跪满二十人侍卫。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些侍卫身穿玄衣,是直受皇命的玄衣侍卫军,当然,也是押运连学承的玄衣侍卫。
照理说连学承如今被贬庶人,圈禁别府,玄衣侍卫对连学承应该十分冷漠才对。可他们对连学承都尊敬无比,像是他们本来就是连学承的人。
其中一玄衣侍卫恭敬地:“属下必定将这别府内院打理干净,今日暂且委屈大皇子了。”
“只是住处罢,这种小事不必在意。”连学承口气冷淡,尔后微微感叹:“世间真是世事难料啊。”他想过日后会因为争夺皇位失败而被圈禁,却从没想到自己会因不是武帝亲生儿子而被圈禁,他那眼里只有冷漠的娘也因此被赐毒酒而亡,再也不见天日。
连学承闭上眼睛,下定决心道:“计划全盘推翻,待我重新部署计划,你们再行动。”
“是!”玄衣齐声地。
“五娘如何?”
“一海郡主被澄江长公主禁在府内,不得出门。”一海是任青元的封号。
“也难怪我没等到青元的探望就被迫离开。”连学承冷笑地:“青元性善,重视感情。可她娘亲却是个十分冷漠、只重利益的女人。但有时候我也挺感谢澄江这种性格。毕竟这种性格可以把我的青元保护得很好,不让我的青元受到伤害。”
“据下属回报,那天夜里一海郡主和澄江长公主吵得很是厉害,澄江长公主当场摔门而离开。”
“青元可是有被罚跪?”
“跪在地上一夜。”
“是吗?”连学承目露冷意:“真是个好娘亲呢。”
玄衣侍卫见此就道:“澄江长公主毕竟护女心切,她们毕竟是母女关系。一海郡主也不会希望澄江长公主与您成仇。”
连学承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