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廖夫人打量苏清沅之时,苏清沅也在看这个不速之客廖夫人,廖主簿夫人蓝氏,年约三十,一身茶色绣边对襟的褙子,手戴玉镯,头上斜插了一支鎏金点翠的朱钗,可能是生养了几个孩子之故,她的体态发福,脸色略黄,眼角细长已有皱纹。
“早就想来看知县夫人您的,只是孟夫人您一直昏迷着,我也不敢来打扰您。今日个听我家老爷说,知县夫人您已大好,我才冒昧前来,看到知县夫人您安好,我也放心了。”廖夫人局促地笑着,“我思忖着,您刚醒来,也需要个人来解闷,我不请自来,知县夫人您不会见怪吧。”
来都来了,还见什么怪,苏清沅回以淡淡一笑,“廖夫人想得周到,本夫人确实待着闷。”
廖夫人顺着苏清沅话道,“正好,我给您带了几本书来,您若得闲,便可翻着看看,就当消磨时日。这都是我最爱看的,换做旁人,我还不给呢。呵呵。”
“廖夫人不愧出身书香门第,送礼都送的别出心裁。”这算是投其所好吗,苏清沅好笑。
廖夫人眼里闪过一道得意之色,她娘家人都是读书人,虽然父兄不争气,考来考去都是名落孙山,但好歹顶了个秀才身份,尤其是她爹,在她夫君廖主簿的帮助下,在浔阳县城办了个蒙馆,专门教孩童《三字经》、《千字文》启蒙,还被人尊称一声蓝先生。
自古士农工商,如蓝家这样的人家,在名望上,是远胜于家财万贯的商贾之家,即便蓝家没多少钱。
这点,苏清沅相信。只是一个小小秀才之家,在浔阳县都有这么大名望,倒让她有所意外。
“知县夫人您不嫌弃就好。”廖夫人嘴上说的谦虚,但面上却难掩骄傲,她挥手,伺候她的贴身丫鬟抱着一个木匣子过来。
苏清沅看到红漆的木匣子,当即想到了买椟还珠,用这么美观的木匣子装书,她还宁愿只要这个木匣子,到时拿出去典卖,还能多买几斤肉回来。
廖夫人接过木匣子,打开问道,“知县夫人,书都在里面,您看看,可有喜欢的?”
无事看看书,确实不错,苏清沅随手拿起一本书,当书名跃入她的眼帘,苏清沅嘴里的浅笑僵住了,《女戒》?
“廖夫人真是用心。”
苏清沅呵呵了两声,说的一语双关,她放下《女戒》,又拿起一本,是《列女传》。
这下,苏清沅有点火了,这都是什么书啊,《女则》、《女史箴》,居然还有《女论语》!
这个廖主簿夫人脑子没坏吧,竟给她送这等破书,是嘲讽她没有女子该有的妇德、妇言吗?苏清沅刚想骂出口,但转念一想,她与廖夫人无冤无仇的,这廖夫人没必要借书对她冷嘲热讽。
难道是孟仲垣!
苏清沅当即想到了孟知县,哼,就知道他小肚鸡肠,男儿自尊又起了,见训她没用,就找来廖夫人继续训她。
“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清则身洁,贞则身荣……”未翻开书,苏清沅便吟诵了起来,这几本书中,苏清沅只学过《女论语》,至于为什么学过,因为宫苑的女眷都要学,没办法,她就打着瞌睡去学了。
廖夫人吃惊,大多女子一般读的是《女戒》、《列女传》,极少读过《女论语》,怎么知县夫人也懂得这个,听说这个知县夫人可并非出身书香世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