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再闻菊花香
好，大丈夫一言九鼎，一切都他妈的算了！咱们握手言和。
说完，邰征宇与康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康不哭了。
邰正宇也不再流鼻血，只虚脱得不行。精力越是恢复，身上的疼痛就越是出来得多。还咳嗽个不停。一咳嗽，就扯肝扯肺的痛。
康抹了把鼻涕，走进邰正宇，说，邰正宇，我扶你去医院，我掏医药费。
邰正宇说用不着。
康急了，看不起我？
邰正宇说，我受的是身体上的伤，尚可医治，你受的可是心灵上的伤，如何医治啊？
亏你还说得出句人话来，康说。对了，不能送你去正规医院，得找个私人诊所，你不介意吧？
不会的。邰正宇说。
康让邰正宇在这个地方上等上一会，自己先回寝室换了衣裳、裤子、鞋。换好回来时，也给邰正宇拿了一套，待邰正宇换好后就将原来的脏衣服裤子扔到了围墙那边。做完这些，康用力的扶起邰正宇，邰正宇就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这对曾经不共戴天的仇敌，如今双双搂抱，伴随邰正宇的一撅一拐走向路灯下，留下的影子越拉越短。
康把邰正宇送到了临近学校的一家私人诊所，看那诊所里的设施一应俱全，还像模像样，就放心地把邰正宇放到了白色的单人床上。
医生也不问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用沾了酒精的棉条为邰正宇擦洗脸上的、脑后的伤口。邰正宇又只能咬咬牙。
邰正宇躺在病床上的气息奄奄，好虚脱，点滴打了3、4瓶人才回了三魂六魄。
康在邰正宇休息的时候就用热布将邰正宇脸颊上的斑斑血迹擦掉，伺候得像在伺候自己的老子。
康一夜无眠，在病床前照顾着邰正宇，后悔自己下手重了。
第二天，邰正宇就想离开私人诊所，说自己没事了，的确已经没事了。学生下手，不是很专业，做个架势罢了。不过人多拳杂难免也有受伤的地方。
康执意要邰正宇再治疗，拗不过邰正宇，就付了医药费，说，邰正宇，我送你回寝室？
邰正宇摇摇头，说，我想到我朋友家住几天，你先走吧。
他们就一同走出门诊，在街道上，康望望邰正宇额上脸上的伤疤和清肿，说不完的内疚。康将一袋子水果给了邰正宇，一定要邰正宇收下。邰正宇接了，康说了声对不起，就走了。
邰正宇看见康走远，来到垃圾桶旁边，一把扔了手里的水果。走向电话亭，挂上了老班的电话。
邰正宇说家里怎么的怎么了，就请得了一个周的假。
邰正宇没去朋友家，而是住进了城南的一家野旅馆，野旅馆的住宿费不是很贵。
整天整天躺在床上休养的邰正宇渐渐的明白了许多的道理，真的应该断了过去，让明天好好继续了。
一个周后，回到学校后的邰正宇明显的变了个人，见着谁了不管是已经认识的还是眼熟不曾打过招呼的，都很热情洋溢的打声招呼。不过谁也明白，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别人，那些热情洋溢的问候完全是出于客套。
星期五的班会课前，邰正宇与程凤都在位置上，气氛不怎么好，除了班上那一张张看邰正宇与程凤表情复杂的脸外，程凤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谁都没有开口。
这帮人怕是早已收到小道消息了。所以才会那样神情古怪的看着他俩。要是下节课是其他老师的，邰正宇毫不犹豫立即走人，可是老班的啊，只好忍忍这令人龌龊的气氛。
还是程凤先开口了，直接就问，听说康找你的麻烦了？
邰正宇不无凄惨的回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想再提。邰正宇就拿起了书本。
程凤伸手将邰正宇拿书的手按在桌面上，睁着眼看邰正宇。
他俩后面的同学就睁着眼看他俩。
邰正宇压住心中的怒火，他已经不习惯发作出来了。
这么说，你想忘记过去？程凤追问道。
邰正宇点点头，同时也示意程凤将手拿开，别人在看笑话呢。
程凤将手抽了回来，说，我想知道一些事情。
什么事？你说吧，邰正宇无奈。
那晚你们打架，有人问你是否真心喜欢我，你说没有，我想知道你不是因为害怕了才说出了违心的话？程凤急切的眼神期待着邰正宇说个清楚。
的的确确，没有喜欢你，请原谅！邰正宇只想把事情弄清楚。
邰正宇要作进一步解释时，老班走进来了，只好作罢，看起书来，也注意到了程凤。发现程凤手里拿了书本却一个字也未看进去，那么胡乱的翻着书页。再看程凤的眼睛，湿润了。
都说女人是水，程凤以前可是个足球猛将，邰正宇也曾亲眼看见过她抽一个男生的脸，而这刻的程凤，早已泪眼朦胧，低着头，泪水流得无声无息。
快上课的时候，程凤起身来到讲台上，和老班在那里嘀咕了几句，她就带着泪容走出了教室。
下课的时候，程凤又回到了教室。
其他人陆续的走了出去，邰正宇好不容易才从窒息的空气中得以解脱，也要走人，他坐的是里面，出去得从程凤的位置上过。
邰正宇站起身正准备走出去，就在这时，程凤的背往后一靠，挡住邰正宇，说，晚上十九点公园茶舍见。
邰正宇不喜欢她，可得去。就因为不喜欢她，所以才要去给她作个合理的解释。
十八点过五十，邰正宇就到了公园，站在公园门口，寻找了会儿，才看见所谓的茶舍。
茶舍布置简单却雅致，依山傍水，杨柳扶风。
邰正宇站在水塘旁的岸边找寻程凤，就见坐在茶舍里的程凤将右手高举着朝自己挥了挥。
邰正宇举步维艰，他实在不忍心去伤害她！可自己又真的不喜欢她。
邰正宇来到茶舍，走过一桌桌的老年人，来到程凤的身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尽是老态龙钟者来的地方，放眼望去，真就没几个是年轻人，连中年人也很少。
那些老者，扇着扇子，悠闲的品着茶，偶尔的聊上几句。
既来之则安之，邰正宇在陈凤坐的位置那里坐下了，也不管那么多。
整个茶舍茶香很浓，刚坐了会儿，邰正宇就闻不出穿旗袍的服务员为自己端上来的茶的香味了。
程凤穿着白色衬衣，整个人看上去阳光洁白。邰征宇来后，她只朝邰征宇点头示意坐下，然后看着茶舍外面的光景，一言不发的自顾品茶。邰正宇也只好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看看暗红色的茶盅后，就朝茶舍右边的水塘望去，水塘里有几张荷花叶，荷叶漂浮在水面上，伴随风的吹动，一漾一漾的，荷叶上的几滴水珠就跟着一闪一闪。荷叶四周却没有荷花，水塘的上空飞了满此起彼伏的蜻蜓。
夕阳西下，时间不早了。
程凤又优雅的啜了几口，完全没有心事的样子，也抬头看邰正宇看的地方，说话了，茶座与其他茶座间的距离分得大，而在这个茶座里，程凤只小声的说，邰正宇也能听见，她说，你是个很特别的人，和你在一起无非也是做着平常人做的那些事，可与你在一起，心中就会有一股莫名的感动，甜蜜，感到很幸福。
邰正宇接过话茬，我承认自己有过人的迷人之处，最赞赏自己的地方是自己对谁都以诚相待，很可惜的是……
程凤听着，将落在眼前的头发抹到耳后，躺在竹椅里，翘起了二郎腿。看着邰正宇。
邰正宇依稀记得自己也这样的给她抹过头发，继续说，很可惜我这个人就是不知道好歹，往往幸福就从指尖滑落而去，全然不顾。
程凤重新打量着邰正宇。
我残忍么？邰正宇说完刚刚的话然后问程凤。
什么地方？程凤反问。
你明明知道我与你的交往是个圈套，你还往里钻？邰正宇不解。
什么叫迷失自我？程凤放下茶盅，双眼闪烁，侧过头去追寻天空中飞翔的一群鸽子。
邰正宇也仰头去看鸽子，听到了嗡嗡的鸣声。鸽子在楼盘上空转了几个圈后就全都停在了楼顶。邰正宇和程凤的视线才重新收回到茶座上来。
夜继续的暗淡下来，邰正宇不想再拐弯抹角，直言不讳的说，在我心中有个根深蒂固的想法，那就是，不是我所喜欢的女孩，我是不会喜欢上她的，无论她为我做了什么，甚至说为我牺牲了么，我都不会喜欢上她的。我只为她一人而守候。
也是，程凤赞成到，一个四处风流的人是不像样的。那，你有没有被我感动过？
邰正宇喝了口茶，并不放下茶盅，只是将茶盅拿在手里看了看，停下，抬起头望着程凤，说，你的情你的意就像这茶一样的浓，我怎么会品尝不出来？但我说服不了自己。
你这种人会恋爱吗？程凤如是说，却没有生气。
说不定。邰正宇也不知道未来是个什么样。抬起头看着茶舍对面的霓虹灯。
在毕业前如果有相好的人了，能否带来让我看看？
邰正宇还未及作答，程凤起身去了柜台结账。
两人一同走出茶舍。
邰正宇与程凤并肩而行，两人默默无语。融入大千世界里。各自属于大千世界里的一部分，却又各自不能相融，就那样寂静的走着，寂静得能听到对方心跳的声音。身边过往的人，过往的车都与他俩完全相隔离。
到了这条路的尽头，出现了个岔道口，邰正宇与程凤要选择不同的方向来走，邰正宇想对程凤说声再见，程凤没了那意思，转身就向右走去，邰正宇只能向左而行。
连声再见也没有，邰正宇直感觉到那只是昨夜的一场游戏一场梦。梦醒后有些伤感。
邰正宇不敢回头去看程凤，怕自己会改变原来的想法。得赶紧赶路，仿佛这辈子要走的路这会儿都在脚下了。
下周星期天上晚自习时，邰正宇右边的座位又像当初分班时那样空上了。程凤搬走了，不是搬到了教室的其他位置上，而是彻底的搬出了（4）班老班见邰正宇的座位上空了人，就调上来一个男生，那男生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对邰正宇说，程凤和康断绝联系彻底的分了手。
邰正宇望着窗外那绿油油的硬叶，其间透着倔犟。其实，又何必呢？
邰正宇下楼时在楼道上迎面碰上了康，这是邰正宇最不愿意看见的事，他只想随便的应付一声，而康则将头扭向了一边。
也好！
下午上课时，邰正宇整理笔记，无意间发现笔记本里多了张蓝色的便签纸，折成长条型夹在笔记本里的。不像是自己留下的。邰正宇就打开看，认得，那秀丽的字迹正是出于程凤的手笔。那么上面将会写些什么呢？
邰正宇望向晴朗的天空，手里拽着纸条。心里没有底，说不上为什么感到心有余悸，还是看看再说吧，就展开纸卷仔细的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上面写着，邰正宇，我就要走了，我想说，你还记得不？上学期走廊上的那个雨夜，你我那时都在走廊上，虽然无语，但是感觉好甜蜜。突然间下起了雨，我站在那里不肯走，是因为我在等他。我在等我心目中的英雄，我心目中的英雄一定会来告诉我，对我说，进去吧，大雨会淋坏你的。可我的英雄撇下我走了，当时顺着我脸颊流下的不仅有雨水，还有我的泪。
纸签上没有署名，邰正宇猛遭一击，拽紧了拳头，闭上了眼睛，喉头哽咽，握纸签的手在剧烈的颤抖。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我真的好残忍，我会遭报应的。
读到便签纸的那个夜里，邰正宇喝得酩酊大醉的来到操场上。踏着夜色，一个人来到自己上次被暴打的那个角落里。
又灌了几口酒，眼泪忍不住的就扑簌簌的滚落下来，烧烫了双颊。
这种战争有输赢么？十九岁的夜空啊！为什么这样的暗淡？我在这里被人暴打了一顿，然后呢，康失去了他最心爱的女孩。而柔弱的程凤呢？她没有了康的痴情，她的柔弱再也没有人去爱怜，有的只是我这个刽子手留下的冷酷。
十九岁的夜空，我们都丢了，丢了别人，也丢了自己。
邰正宇还想灌几口，呜咽的哭泣使得喉头哽咽得再也灌不进去，双眼犹如绝堤的海，泪水泛滥不已。
公交车的一个急刹，甩动了车上所有的乘客，邰正宇极不情愿的从睡梦着醒来，抬头一看，熟悉的高楼大厦，到了。
乘客都下了车，邰正宇将手里的包往地上一放，溅起了不少的灰尘，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城市啊！我该用什么样的情怀来祭奠你？高三了，就这样子读高三了？邰正宇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压力与此刻疲倦的眼神，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我还年轻，要有朝气，我一定会考上大学的，并且是重本。
邰正宇依旧坐在第三排靠窗的那个位置上，那里虽有断裂的梦，可我也别无去处。望望天空吧，天上的那块浮云，仿佛一千年都不曾动摇过，如今依然在那九月的蔚蓝里绽放，整个校园里遍布法国梧桐，多好的绿叶啊！
邰正宇擦擦布满灰尘的桌子，唉，岁月如此的赶路，我还来不及思考，忧伤也并没有好一些，就把十九岁的夏天度完了。看看满堂教室里的人影，怎么就没有人愿意和我搭伙？
上次老班调给邰正宇的那位同桌说邰正宇说话硬，做同桌不愉快，于六月份时就搬走了。
邰正宇想，得赶紧找人来，不然又坐上来个丫头什么的，唉！麻烦。
邰正宇看了看教室，除了老练，就没有其他人是自己愿意邀请的，这个看不中，那个看不中，活该自己孤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