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风筝还在天上面划出一个优美的圈,阳光下的少年奔跑在风之间。我捻住花瓣微笑的样子,动人了一整个夏天。青梅枯萎竹马老去,自此我爱上的人,便都像你。
雁府大堂内一派觥筹交错,人影叠叠的热闹祥和景象,桌上尽是数不出的山珍,雁家这次为了大女儿的生日可谓是花费了大心思,不过若配得雁非迟将军夫人的名号倒也并无不可,多得是等着今日上来巴结的。雁三为了阻止这些不怀好意的人也算是防守严密,还特意从官府处借了人前来守卫,里三重外三重的,任他苍蝇也飞不进一只,当然这也只是孟一湘的笑言了。
若夫人坐在主位,身边陪着雁非迟,笑着对前来的人道谢,仪态端庄有礼,举止落落大方。
“夫人,”莫大娘凑到若夫人耳边轻声,“王大人来了。”
若夫人挑了一下眉,“那还不快请。”说完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杭城知府王大人带着王弦崧、王弦茗兄弟两个从园外一路笑着走来,“老夫听说应夫人生日,便厚脸来了,夫人不会不欢迎吧?”
“王大人说笑了,我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欢迎呢?来,王大人请这边坐。”若夫人说着叫人引了王大人到主桌坐下。
“王大人特意为了民妇生辰而来,实在是折煞了。”雁非迟上前道谢。
“诶,夫人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老夫就叫一声侄女了,侄女生日怎能不来,再说了现下我的小孙子弦茗也跟令郎在一块上学,也算是有缘了。”
王弦茗听着自己爷爷说的话,向着雁非迟行了礼,“小侄王弦茗,拜见伯母。”
“嗯,王大人的孙子实在是人中龙凤啊,将来成就定不下于您啊,弦茗有心了,不像我家那个混小子,整天的不让我省心!”雁非迟看着王弦茗的礼貌,心里中意,想起应风瑕的贪玩不懂事,感叹到底是人家会教孩子。
“伯母有所不知,风瑕如今很上进,很有进步的。”
“嗯,最近是乖多了。”雁非迟点头赞同,不过,“说到这,风瑕上哪去了?同学来了也不过来招呼?”
边上一直候着的婢女上前,“夫人,门房刚刚来报小少爷书院的柳夫子来了,小少爷就过去迎接了。”
王弦茗抬头,“夫子来了,弦茗也该前去拜见才是,爷爷,我过去一趟。”待得王大人点头之后才匆匆离去。
若夫人看着王弦茗离去的背影,叹道,“王家怕是又要出一位当世俊杰了,王大人真是有福之人啊。”
王大人听了这话只是笑,不过那笑里满是自得之意。
“夫子,往这边走。”应风瑕将柳欢领到了后园假山之后的亭子里,想着雁非逝的嘱咐,想了个借口便要离开,“夫子先在这里稍作休息,学生先去与娘说一声,待会过来再请夫子前去见过娘亲。”
柳欢开口留住他,“不妨事的,我直接与你过去吧。”
“不可,”应风瑕头摇的像拨浪鼓,“若不先与我娘说,她一定会怪我不懂事的。夫子还是先在这里等等吧,我一定很快就过来的。”
听他这么说,柳欢只好作罢,“那你便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嗯嗯,”应风瑕听他答应便迫不及待的要走,想想又转过身来不放心的嘱咐,“夫子您可一定要在这里等啊,不要走开啊!”
柳欢见今日月色正好,雁府后园也是景色别致优美,这倒令她想起了自家在京城的花园,以前她最喜欢的事就是在花园里呆着消磨时光,如今也只能把它深深的放在内心深处当做回忆了。想着想着,她便不自觉的走进了园中。
“小姐,您怎么又坐在这里吹风了呢?今日风大,您若又病了,夫人定会怪我没照顾好您的!”霜绛老远见她家小姐离了席坐在小湖畔处,眼看着不远处,忙走上前去开口劝导。
“霜绛,你说,人生怎么会是这样子的呢?”雁非晚落落的说,“以前的我没有出过门,娘亲和哥哥姐姐都生怕我会出一点事情;一湘每次说她又做了什么什么的时候,那时我多羡慕啊,多想我也能像这样,呼吸自由的空气,走出这门看看外面的阳光。”
“小姐……”
“我想着,我长到了现在的年纪,哥哥他们还是要为我以后的人生考虑,反复斟酌,这婚姻是我不想要的,他们便想尽了办法帮我推却,不管是否违了圣旨;一直都是这样,什么都被安排好了,什么都……”雁非晚叹了口气,“我愿是风,不如远去。”
柳欢走到湖畔时深深吸气,不愧是大自然的美啊,每每见到都让她觉得心动,她沿着湖畔慢慢走,却不小心听到了这主仆二人的谈话,趁着夜色深沉,忙寻了草丛一处隐蔽躲在暗处。她不是故意想要偷听,但现在出去反而也惹得尴尬;听着二人说话,怕这位小姐就是雁家那身体不好的二小姐了,她已许了婚约么?
“小姐,都还是没定下的事呢,何必如此杞人忧天,公子也说他会搞定的不用我们操心,您又瞎想什么呢,还是先回去吧,风大。”霜绛扶了雁非晚起来,慢慢向住处走去。
这回雁非晚没再说话,顺从地跟着婢女走了。
柳欢听得她们脚步声走远,才呼出口气,虽说她不会被当成贼抓起来,但被人知晓她在这里躲着总也不是很好解释的事情吧,柳欢现下觉得她刚刚选择躲起来的举动实在不是个好选择。
她正要从草丛里出来,突然听得脚步声又近,她下意识的又躲了回去。
那人在近处站定,柳欢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周围空气也仿佛在此刻静了下来,没有鸟鸣声虫叫声,柳欢觉得自己似乎都能听到自己与那人的呼吸声。
良久,那人轻笑一声,调笑般开口,“呵,我倒不知什么时候三丫头也会怕见人了?还是这么久没见,就已经忘记我是谁了?”
“若思臻?!”
柳欢听到他开口心里就诧异了,但他说了第一句话之后她就几乎已经确定了他是谁,在江南知道她是谁的怕是没几个,更别说就她现在的男子装扮,能认出的就更少了,而若思臻无疑是个眼睛最毒的。柳欢略想了想就不再纠结于此,不过她疑问的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嗯哼哼,”若思臻附送一枚白眼,走过去狠狠敲了她一记,“你胆子倒是大得很嘛,逃婚也就算了,我知你的性子就不会是个能接受安排的,不过你逃还要逃到江南他眼皮子底下来,你是有多想被他发现啊?你以前跟我作对时候的机灵劲儿都上哪去了,我都懒得说你!”
柳欢摸了摸头上被他敲的地方,“江南我是一定要来的,至于原因我并不想多说,只能说这时机或许不太对罢了。倒是你,为何来了?你堂堂朱虚侯,不是该很忙的么,朝堂上大大小小的事情不是都等着你去做呢嘛,想当初我上花轿的时候都没来送我最后一程!”
“都有那么多人在了我还去干嘛,要知道在别人眼里我可是被情所伤,应该独自躲在角落****伤口才是,突然出现还不以为我是去抢亲的啊,”若思臻才不会告诉她,那天一早侯府里就出现了个不速之客,她大哥警告他不让他出门,不然就等着天涯海角的被追杀吧。这样丢面子的事才不会说呢!若思臻在心里暗暗的想,“你也别以为我来这儿是为你啊,我可是为了我未来的侯爷夫人来的!”
柳欢见他那副自以为风流的样子,心里摇头,不过也疑惑,他什么时候找的夫人啊,还在江南,莫非……
柳欢刚想开口问,若思臻就似乎知晓她要问什么,也不卖关子,“那皇帝老子觉得拆了你我姻缘对我不起,所以特意将他雁非逝的宝贝妹妹嫁与我,只是圣旨被我拦了,本侯说本侯还要再考虑考虑。”若思臻话里表示很可惜,但柳欢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异常欠扁。
原来她要嫁的人是他,柳欢想起刚刚雁二小姐的落寞,心里不忍,这世界也真是小,什么人都凑一块来了。
“既然你有拒绝的权力,那么答应我不要娶她了好不好?”
若思臻听了她的话挑眉,看着她的目光可以说是凌厉,几乎看得她要开口说收回那句话来,“不娶她?是因为你不忍心?呵你什么时候这般好心肠,我记忆里的流玉嫣可是自私的紧,自己不舒服了也要让别人不好过,来了一趟江南连性子都改了?难不成是因为她和你一样都是身不由己的吗?我告诉你,你最好趁早收起你那无谓的同情心!当初雁非逝怎么没说心疼你呢?雁非晚我是一定会娶的,只不过……”
柳欢看着这样陌生的若思臻说不出话来,微微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怎么会见惯了没心没肺的若思臻就忘了他还是朝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位高权重的侯爷呢?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一个好相与的?柳欢后悔极了刚刚的口不择言,这样也不会知道若思臻的真实。
“不过你放心,她是我一见钟情的人,我定不会伤了她的。”若思臻想起刚刚那张惊慌失措的秀丽小脸,柔柔的说话,心里莫名有个地方柔软起来,他无法忽略那时一瞬间的心动,他并不是个会自欺欺人的人,既然动心了就要牢牢地抓在手里,绑在身边。来之前本来不想遵循圣旨的,不过现在觉得皇帝有时候做事还是挺合人心意的。“倒是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知我刚刚在园中见到你的时候可是吓到了,还以为雁非逝早早的抓住你了,刚刚就在想怎么救你呢!”若思臻同样没忘记眼前这个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心里无奈。
柳欢微微苦笑,难道要她说雁非逝早就已经知道她是谁了,之所以还留着她就是为了享受猫捉老鼠的乐趣么,她敢担保,若是她这么说了,若思臻现在一定会把她弄走不可!她不能不考虑若思臻现在的情况,在江南怎可能逃得出雁非逝的手掌心呢?再说,她也有还不能离开江南的理由。
“我不能离开这里的,思臻,我现在只想走一步算一步了。“柳欢心里感动于若思臻对于她的上心,但有些事她只想自己去解决。
“算了,左右我还会在这里呆很久,本侯有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假,皇帝老儿就派了我来给应夫人祝寿。”只是寿礼到了人没出现罢了,可他偏偏觉得无聊来雁府逛逛,若不是这样也不会遇见那个羞涩的雁家小姐,若思臻想到她柔和了神色,“你有事就前来梦一阁的南楼找我,我正住在那。我出来的够久了怕他们找,现在在别人家里也说不了什么话,明日再来找我,你再与我好好说说你最近的事。”
柳欢站在那儿目送着若思臻远去,心里感慨万分。
她一转身,就落入了一双充满着阴霾的眼里,雁非逝浑身散出寒意,柳欢一下子怔在了原地,不知如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