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疲惫的深陷的眼睛注视着晓晴,火一样的光芒让她感到了颤栗。有一霎那,她真想投进他的怀抱,她几日来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对她曾经的宠爱,对她曾经的包容,那是她此生都不会忘却的!可是,他的神情,他的周身散发出来的戾气让她退而怯步!
她怔怔的站在院中央,与他的视线接触,心所在的那个位置仿佛被利刃搅着,难以忍受。心里有无数的话想说,可是不知怎样开始。从仲琪挥起手掌甩她一巴掌的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拉的更长了,不仅是心灵上的隔阂,更有一种肉体上的恐惧在心底作祟:不要靠近他,不要靠近他,或许不到下一秒,他那冷酷的无情的巴掌就会打过来!不由的掺住小婉的手臂。
小婉停在原地看看两人,放开晓晴的手,轻柔的:“你俩好好谈谈!我先走了!”疾步出院门,仲琪站直了身体放她过去。小婉不由的多看仲琪两眼:这男人怎么回事,几天毫无道歉,接回晓晴的动静,今天突然就冒出来,他怎么知道她俩在这儿,难道是他一直就注意着!对她俩的举动都晓得!那么他还是在意晓晴的,真希望两人能和好如初。
他一步步的走向她,眼睛里此刻也是迷茫,不,不可能。他对他俩的前景没有把握。以前他是有些自信的,虽然知道晓晴心中一直有志鹏,他还是很肯定自己在晓晴的心中有地位的,也是爱着他的!可是当她脱下戒指,取出银行卡,钥匙等的时候,他的自信就消失了!她不要他的一切了!她不要了,她唯一要的就是她肚里的孽种了!如今,志鹏的血液里流淌着她的血,而她的腹中孕育着志鹏的孩子,俩人的关系是那样的亲密了!那他算什么?什么也不是!
那天深夜,未雨绸缪的石磊大松一口气,幸亏他找了月明代替他,要不现在洗不清的就是他了!他真想狠狠打的揍一顿仲琪,疑心病越来越重了。晓晴有孩子了,怀疑是别的男人的!还到处放风宣扬晓晴的不是。当时他恼怒的:“仲琪,你也是,怎么这样损晓晴,你让她怎样在医院呆,上次不是做的很好吗?”“不是我。”“那是?”
“兴许是琴逸,你知道她恨晓晴!”“可这样对她自己好吗?不是让志鹏离她更远吗?还有你真是对晓晴动手了!”仲琪抱着头,虽然坐在凉爽的院中,已然是初秋了。可是浑身的燥热!像火一样烤的他难受!他不愿也不想开口向石磊解释自己根本不能生育的事!而众人谴责的就是他,可是他的憋屈向谁诉说!
他那样低声下气的求晓晴,她却那样固执的倔强的回绝了他的要求!他的要求过火吗?难道要他接受一个情敌的孩子,以后终身的摆脱不开!也让晓晴和志鹏永远有一条牵绊,他不能,他不想。更何况,晓晴带着身孕回去,父母亲也不会允许,他们会视为奇耻大辱,是不会让晓晴有好日子过的!至于月明,他现在是抛开了,那个毛头小子谨遵师命,是不会越轨的!虽然他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气愤,他悲哀,可是他无法放开晓晴:只要她拿掉孩子,他可以原谅她!可以放下自尊,卑微的屈服在她的脚下。
几天来,他就在和他的尊严,名誉在作战,在舍弃和挽留中徘徊。他从来没有如此的矛盾过。可是就算再爱,遇到背弃誓言,背弃宠爱她的男人的女人仿佛就不值得他如此的深爱!可是,那是他爱了整整五年的女人,掏心挖肺的爱着的女人!他要亲口问她:是要孽种,还是要他!她只能选一个!如果还是要那孽种!他会让她尝尽苦头!让她知道被伤害的滋味!
他们就面对面的站着,谁也没有动一下。仲琪终于开口:“怎么,不请我坐一坐。”说着就狠狠的抓住她的手腕,拖着她进了房间。他四下看看:墙壁已经发黄,家具陈旧不堪,地板是廉价的地板!天花板还有雨漏过的痕迹!他捏着她的胳膊太疼了,被他拖着坐到床上才挣脱开来。他眉头皱了一下:这床垫也太薄了!她就准备住在这样的地方。再看看她身上的衣服,哪比的上山庄衣橱里的衣服,这种廉价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却一样的好看。该死的!就准备这样的孽待自己,也不愿打掉孽种回到他身边。
她就怯怯的坐在床上,眼角还有淡淡的青紫色,那天,他失去理智了!他从来不愿用拳头解决事情,更何况是对她,可是那天,他出手了!他惩罚了她也惩罚了自己!
双手捧住她的脸颊,手指轻轻的摩挲细长的眉毛,迷蒙的水雾的眼睛,挺直的鼻梁,鲜艳的嘴唇。俯下憔悴的脸,火烫的嘴唇就吻上她的唇,依然那样诱人,甜美。他禁不住的颤栗!只有她能给他这样的感觉,只有她!
“回吧!这儿不适合你住!”他拥住她,抱她坐到腿上。嘴唇游走在她的发迹,耳边。晓晴情不自禁的环抱住他的腰际。这一刻,她的身体软软的偎在他的怀里。她需要他,爱他。轻轻的靠在他的胸膛,清晰的吐出三个字:“我爱你!”仲琪盯着她的眼睛,恳求的:“再说一遍,晴儿,再说一遍。”晓晴紧紧地抱住他:“琪,我爱你,我爱你!”
他长长的舒了口气,抚摸着她,手就慢慢的停在她的腹部,嘴唇就贴着她的耳朵:“把他拿掉。”温柔的声音,残酷的话语。晓晴窦地清醒过来:“什么?”身体僵直,声音颤抖!
“爱我,就拿掉他!”仲琪一字一板的,不容反驳,就如他常常做的那样,那个时候,晓晴常常就以言而行,从不和他争执什么!
“不。”晓晴从他怀里挣扎着。“我要这个孩子!仲琪,他是你的骨肉啊!”
“他不是我的骨肉!你这个小骗子,你很喜欢骗我是吗?”他的温柔一扫而空。又像一头豹子似的发怒了!
“我没有骗你!真的,是你的孩子!”她坚定的说着,已经不期望他相信,虽然刚才他温柔的像绵羊,此刻又像一头凶狠豹子!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他拿掉,跟我回去!”他极力压制下胸中升起的怒焰!可是眼睛火红的足可以杀死人。以前他一个凌厉的眼光足可以让晓晴沉默,依从。可是如今她固执的像一头野牛,不肯服从。这个该死的女人宁愿在外头受罪,都不愿拿掉那个他痛恨的男人的孩子!
仲琪站起身来:“好,你不拿掉是吧!”晓晴摇头,心中呐喊:“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不会拿掉!”眼睛里满含泪水,仰头祈求他:“留下他,他一出生,你肯定就不会这样说了,你一定会喜欢他的,他是你的孩子!”
“不”他咆哮起来!一把拽住她,往门外走:“好,你不打掉,是吧!我带你打掉他!”
晓晴像被雷劈了一下,已经被他拖到门边,一把抓住门板:“我不去!我死也不去!”
仲琪发狠的,浑身颤栗的:“你宁要他,不要我!”
她死死的扳着门,凄厉的:“我两个都要!”“没门,走!”仲琪拽着她,她终究敌不过他,被拖到院外。院中有棵梧桐树,晓晴一把它,哀求他:“你放过他吧!我不要拿掉他!我要他!”
仲琪发狠的扳开她的手指,揽腰拉她到院门边。两人的争吵惊动了两个老人,老人站在院中,颤抖的:“你是什么人”
“丈夫。”仲琪恶狠狠的说。手上的力道加重,晓晴呼吸都觉得困难。
晓晴挣扎着:“放开我,痛死我了!”仲琪稍微放松一点。低头看她,该死的女人,如果不要这样固执多好!自己已经退到底线了,她还这样的无耻的要生下孩子!真该掐死她,一点都不顾虑他的感受!
晓晴一抹眼泪,痛声:“好,你不是要拿掉孩子吗?你一起连我的命也要了吧!”说完,头就撞向门。仲琪一把拉回来,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她,慢慢的放开紧紧抱着她的双手。晓晴无力的瘫在地上,他立在她的面前,从她浓密的墨一般的头发看到水蒙蒙的眼睛,鲜艳的红唇,颤抖的下巴。看到她曼妙的躯体卷曲在地上不住的抽泣。一切都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她不会和他一起回山庄,她不会和他只过俩人世界!她和他之间不仅夹着志鹏,还有这个还是胚胎的婴儿!他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在晓晴的心中,他一直无关紧要!自己一直以为只要爱她,全心全意的爱她,一定回得到她的心!曾经以为得到了,原来不过是一直在自欺欺人!一直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付出,到头来,晓晴要的依然是志鹏和他的种!原来这不过是一场梦!一场苦心经营的梦!想尽办法,耗尽心思的到的不过是躯壳,而她的那个心早就给了志鹏!去他妈的爱情!仲琪心中诅咒自己:当初疯了一样的爱上了她!而今她不仅践踏你的尊严,欺骗你的感情!现在她要挟你要同她偷情怀上的孽种也要自己心甘情愿的接纳呢!这个没心肝的女人!
“最后一次,我问你,你是和我回山庄,还是要留下孽种!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他冷冷的,面无表情的问。
“我要留下孩子!”她仰头看向他,坚定的说。
“好”他凄厉的说。
“好”他挪动着脚步缓慢的走向院门外。
“好”他闭了眼睛,扬起头颅,长长的向天空吹了口气,喉咙一阵紧,紧的他都快窒息了!
“好,从此后,你是你,我是我!”他迈着铅一样重的双腿缓缓的出了院门!
晓晴看着他一步步的走出自己的视线,俯在地上,无声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