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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探探口风

玉无垠也同样静静地看着她,神色复杂,半晌,终是暗暗叹了口气,压抑着心底里的异样情绪,道:“尚武昨日传讯,告知谷中有事亟需我回去处理,如今你体内毒素暂已压制,我也可趁此机会寻配解药,若是顺利,此次回谷即可得到药血,配制解药胜算会更大些。”

他的声音低沉,隐隐带着几分不轻不重的鼻音,听起来虽有些怪异,却又是毋庸置疑的悦耳和动听,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之感。

药血,简单来说就是药人的血液。所谓药人,需自幼以各种奇毒灵药浸泡身子,这期间,药人需要经历的痛苦绝不亚于上刀山下火海,能承受住奇毒侵蚀、灵药供养的人便会成为药人,若不能,便是死。

正因如此,许多人都是在成为药人的半途中死去,能存活下来的药人放眼天下怕是也屈指可数。若要以药血作为药引,则非药人不可。

但很显然,要找到一个药人并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

她抿了抿唇,虽然不知玉无垠为什么会这么说,但他既然这么有自信,总归有他的道理,如果可以得到药血自是最好,若不能,她也只能选择接受,毕竟,三年时间,确实足够她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若再说多谢,就没有必要了。”绾婳突然仰着头,望向玉无垠略有几分局促的俊容,唇角蕴着几分笑意:“虽然唐突,但我现今没有亲人在身边,若你不嫌弃,可愿意留下为我做个见证?”

这个世间,除了上官翎和玉无垠,她如今似乎已经没有相识的人。

绾婳看着他,他身上的气息与某个人太过相似,她明知自己这么做不对,会给他造成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可她是真的无法不去依赖眼前的男人,从不信任到依赖,仿佛这早已经成为了一种不可抗的习惯。

玉无垠闻言这才稍稍缓了缓神色,却只是垂眸望着她,没有接话。

半晌,他微笑,目光温润如轻拂而过的微风,轻声道:“也好。”

郡王府。

‘噼噼啪啪‘一通胡乱的响动之后,从屋内传来一阵女子歇斯底里的叫骂声:“该死的该死的,萧淑那个贱人,她凭什么,凭什么?”

丫鬟们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明姝郡主暴怒的模样更是让她们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也不管碎渣嵌入血肉的疼痛,不管膝盖处被鲜血染红,她们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一块一块地捡了起来。

饶是心中诸多不满,却也不敢明面上埋怨,只能在脑海里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骂人的词语全部都温习了一遍,心里这才稍稍好受些。

“郡主,奴婢知错,郡主恕罪!”既然都已经接下了这一巴掌,她们也不在意再奴颜婢膝一点,索性磕头如同捣蒜,声音恳切地求饶。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留你何用!来人,拖下去,杖毙!”明姝郡主俏丽的容颜完全被阴狠的戾气所扭曲,全然一副丑陋的嘴脸!

馥儿闻声走进来,见状顿时心下不忍,想要说些什么为丫鬟们求求情,然而明姝郡主的目光却先扫了过来:“馥儿,别以为平日里我待你不薄便能在我面前造次,怎么,连你也想背叛本郡主了是么?”

话音方落,一个上等的青瓷茶杯便毫无预兆地摔倒了馥儿跟前,“啪”的一声碎了一地,这时一道声音冷冷响起:“给本郡主跪下去!”

馥儿闻言,心顿时沉到了谷底,明姝郡主这回怕是真动怒了。

不敢迟疑,馥儿二话不说便跪了上去,尖锐的瓷片顿时毫不留情地刺破了她柔嫩的肌肤,瞬间的工夫,一片血腥的红便随即流淌而出。

丫鬟们见状心情也是十分忐忑,一下子全都将心悬到了半空。

不怪她们惶恐,馥儿向来最能讨得郡主的欢心,可这回连她都避免不了要受如此重罚,她们这些微不足道的下人那就更不必多说了。

想到这里,她们总觉心一阵揪紧,郡主这分明是想要她们的命啊。

馥儿虽得郡主的欢心,但平素里待她们不错,没有那种狐假虎威的嚣张跋扈,丫鬟们想到这里,心中虽害怕,终究还是禁不住心底愧疚的折磨,都拼命地磕起了头,地面被撞击得砰砰作响了还不罢休。

不消片刻,血色便布满了众人的脸:“郡主息怒,郡主息怒...”

腥红的血液逐渐遮盖住了几位丫鬟白皙的小脸,明姝郡主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一群已经辨不清五官的奴婢,突然阴森森地道:“欺骗本郡主时候的勇气都到哪儿去了,现在才来求饶,不觉得太晚了么?”

“郡主不是这样的,是王妃......”

“还敢顶嘴!”明姝郡主更怒了,然而屋内能砸的物品几乎被她砸了个光,找不到可以继续砸的东西,她索性一下将前排的两个小丫鬟都给尽数踹倒在了地上,这才阴狠道:“都给本郡主好好受着!”

明姝郡主此刻已然陷入了癫狂状态之中难以自拔,脚下的动作丝毫没有懈怠,力道愈来愈重,听着丫鬟们因为疼痛而不由自主发出的闷哼声,她竟愈发感到兴奋起来,顿时脚下的力道也更疯狂了些。

“郡主,不要!”馥儿大惊,这样下去怕是要出大事儿的呀。

她们这些丫鬟的性命虽不值什么钱,可到底还是数条人命,即便外头的人不多嘴,可老王爷若是知道了恐怕也不会轻易饶过郡主的。

“郡主,郡主够了。”想到这里,馥儿也还根本来不及考虑到自己膝下传来地钻心疼痛,便紧忙跪着往前挪了几步,出声阻止道。

明姝郡主轻轻瞥了一眼馥儿,果真收回脚,随即不再去看她,语气里依旧是毫不掩饰的狂怒:“聿哥哥是我的,谁也别想跟我抢!”

“娶了又怎么样,她萧淑算个是什么东西,也敢和我这个郡主平起平坐?!”明姝郡主微皱眉头,随即白净的鞋子踩过被鲜血染红了的地面,来到馥儿跟前,伸出手,不无懊恼道:“是我不好,快起来......”

馥儿一愣,却还是立即伸出手,借着明姝郡主的力站起了身来。

望了眼地上被虐得已经不成人样儿的丫鬟,馥儿显得有些不忍,便也不管膝盖处传来的阵阵疼痛,忙反握住明姝郡主的手,低声乞求道:“郡主,你罚我们事小,可王府之中人多嘴杂的,难免会说漏了嘴,若是将今日之事给传了出去,对郡主您可是大大的不利。”

注意到明姝郡主神色间的动容,馥儿趁热打铁道:“郡主,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怎么将太子的心给抢过来,过去太子心里念着绾婳,旁人这才无法走入他的心,太子纳妃不正好说明他走出那个女人的阴影了么,对郡主您来说是件好事,这萧淑可比绾婳好对付多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滚!”明姝郡主见丫鬟们还是傻愣愣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好不容易缓下去的火气一下子又升了起来,当即开口喝斥道,神色间却显然多了几分考量,少了几分嗜杀之气。

见自家主子渐渐恢复了往日里的清明温良,馥儿这才轻声开口道:“太子才刚娶的太子妃,郡主何不借机去探探太子的口风呢......”

一提起这个明姝郡主就不由得火冒三丈,全世界都知道太子纳了妃,只有她一个人还傻傻地被蒙在鼓里,如果不是她生疑,向下人们打听了一下,想必这些该死的下人还打算继续瞒着她不知到何时!

她一掌拍向桌子,尖利的指甲狠狠地抠着精致的雕纹桌边,发出难听的声响,深色的精致圆桌竟被生生划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恨恨道:“若非你们所有人都瞒着本郡主,本郡主何须忍这窝囊气?”

“什么闺秀的端庄贤良,能把聿哥哥留住么?哼,只要有我明姝一日,她就不会有好日子过,这世间除了我,没人配得上太子哥哥!”

“郡主莫要置气,这关键的还是要看太子的心思。”馥儿见她又要发怒,紧忙忍着疼痛,几步上前压着声音,说道:“太后本就疼爱郡主,若郡主能得太子欢心,任那萧淑就是再有能耐也无用。与其在这里生闷气,我们倒不如想个法子让太子对萧淑失去兴趣,奴婢瞧着太子殿下对那萧淑,似乎也并未如想象中的那般上心,郡主大可......”

她看那萧淑也不是个善茬儿,根本就是在扮猪吃老虎,还以为没人知道,可她馥儿十几年来阅人无数,这点儿看人的眼力还是要有的。

郡主这路,怕是不会好走——

明姝郡主想了想,也觉得她所说有理,这才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你也先下去瞧瞧伤吧,过会儿再让几名丫鬟过来收拾收拾。”

馥儿的确不敢说自己是这世上最了解明姝郡主的,可如果是要说谁最能洞悉明姝郡主的心思,她敢认第二,那恐怕没人敢认第一了。

“是,郡主。”馥儿意味深长地看了明姝郡主一眼,这才艰难地慢步前行退出了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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