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能想女人,那就只能想那只猫。
“猫!”龙四大喊。
那圈半人高的含羞树的草叶上,登时漂浮出一个猫头来。
猫头愁眉苦脸却张着总在傻笑的猫嘴,就那么表情很是忧伤的望着快步跑上来的龙四。
“原来你在这里啊,快跟俺走!”龙四嚷嚷。
“不走,”切舍猫那颗总在傻笑的圆圆的猫头固执的摇摇:“黑森林来捉你,我跟你走,只能送死。我是独一无二的,我不能死。要死你去死。”
“你才去死!”龙四生气了,“我从来不死!”
猫头傻呵呵一笑,猫眼里尽是鄙视和嘲弄。
龙四瞪着这只圆圆的很想踹了一脚又一脚的猫头,“你不走?真不走?俺饿了!既然你不跟俺走,俺就抓了你吃掉先!”说着,飞身而扑。
含羞树登时弹簧一样,发出一种无形推力。
骨碌碌。
龙四被弹飞,不停的滚了下去。
“羞羞!过不来!”
切舍猫首次露出全部的猫的身躯,得意的在含羞树那些羞涩卷曲的草叶上跳来跳去:
“羞羞!捉不到!”
龙四大怒,起身继续飞扑,再被弹飞,骨碌碌滚下去,然后再起身飞扑……
“喵喵喵,我是猫,一只可爱的猫,”切舍猫高兴的唱了起来,“喵喵喵,你强盗,拿着笨笨的刀。”
刀?俺真笨呀,干嘛非得冲过去?
“刀!”
刀在手,龙四拎着后背开山刀嘻嘻笑:“猫!最后警告你,俺这无情可斩天下树木花草,黑森林的说话树都被俺一刀斩碎,含羞树算得了什么?”
飞扑而上,哗啦一刀。
哗。
惨绿色光泽当先而出,含羞树登时被斩飞一大片。
龙四大步而入,进了树圈之内这才回身踢着含羞树的根,“你叫羞羞?”随之转身瞪向跑到别处的切舍猫:“我这不进来了?”
早已跳到另一处的切舍猫退到树圈的另一端,喵喵叫着,“我在这里,你进去了你就出不来。”
“能进就能出!”龙四飞步而追,惨绿色刀光挥过,又一大片含羞树倒。
龙四大步窜出。
猫喵喵叫着,在它新跳到的地方说:“羞羞,捉不到!我在这里呀,你个笨笨你就是捉不到!”
“捉不到?待俺全砍了!”龙四一刀挥出,一片含羞树倒下,他跳进去,“男子汉大丈夫,能进就能出!”又一刀挥出,又一大片含羞树倒下,“你跑,我看把它都砍倒,你还往哪儿逃!”
砍着砍着,忽然停下。
他记得他已绕着山岗整整一圈,把这环绕山岗的含羞树全部砍倒。
然而现在,山岗像是突然缩小了一号,那些被砍倒的含羞树残骸依旧在,新的一圈更像草的含羞树却生长出来,并且都已达到及腰深。
“羞羞,捉不到!”
切舍猫把它的猫头和身躯都隐藏起来,只露一截猫尾巴。
它就用这截猫尾巴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龙四你个小笨笨,你不知道含羞树死越快生越急?你不知道……”
可是龙四已经懒得搭理这只猫。
他只觉得热,既不饿,又充满了劲儿,尤其……身上的某处,又热,又有劲儿!
说不出的难受,说不出的急迫。
然后就想起来,这种又是草又是树的东西,因其过于弱小,只能选择无比强盛的繁衍能力来提高其生存几率。于是,当其在过于短暂时间内形成了大批量死亡,伤处所散气息就会导致一种后果……任何雌雄型生物,被这种气息干扰,但凡雄性都会被激发……侵略心态。
他瞪着早已血红而他自己却竟未能发现的双眼,蹲下来,捂住那个不能描述的很想侵略的部位。然后抬头。
这才想起又一件极其奇怪的事——山岗顶那个双肩微耸,嘤嘤哭泣的女子,无论他在哪个方位,都是背对他站立的。
龙四蹲着,捂住那个不能描述的部位,抬头看天。
月色皎洁。
月色通透如水。
但是眼角的余光竟然不受控制向下滑,直至滑到那个背影单薄,长裙摇曳,黑发柔顺如瀑……
不行!
俺龙四一向讲道理。俺怎能……俺必须……
龙四就暴叫:“这么黑的夜,这么荒凉的地方,你哭什么?谁欺负你了?听到没有?!再哭!再哭小心我揍你!听到没有?!咦?你还哭?竟敢不停我话,哼!竟敢不听我话!你竟然在这么黑的夜这么荒凉的地方……不听我话?”
早已怒不可遏向山岗上大步奔去。
转瞬,已到距离女子十米远处。
这里已是这山岗的山巅。
山巅相对平整,能一眼看到山巅的全部景象。
他突然倒退。
——钟飞雄曾说,敢上泪丘,必杀之。
——钟飞雄也说,此地不能有生灵,但这哭泣的女子却明显是个活人。
——难道说这是钟飞雄的女人?
——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不能做,譬如,惹了一个女人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惹了那个只要黑暗来临就是黑黑的……好吓人的钟飞雄……俺,俺不就立刻没了性命?
龙四停下。
他找到新的理由。
性命性命,一个在先,一个在后,谁重要?何况,命是俺的,俺说不给谁就不给谁,而俺难受的时候……
早已叫着:“好,你不听话!看俺不揍你!”一把抓过那哭泣的女子把她扭了过来。
然后,他就呆了。
脑袋轰然一声,迷了,傻了。
被他扳过身躯的这女子,星眸微闭,肤白胜雪,面色幽怨,朱唇轻启,贝齿隐隐……
整个神情看上去仿佛并不介意被人扳转身躯的无礼举措,又似明知命运如此,只得逆来顺受,不想,不能,不愿,也不敢……
然而她的整体气度让人一看就觉,她是一副美丽的画,一首伤感的诗,一弯清澈的流水,一抹轻轻的浮云,一曲悠悠的歌,一牙朦胧的月,只觉她是春天里含苞待放的花,夏暮里慵懒摇曳的莲,秋风中细细柔柔的雨,冬晨时缓缓飘落的雪……
“喵!”一声愤怒的猫叫。
龙四一疼,却是那只刚才还怎么抓都抓不到的切舍猫,跳到他手臂上先咬了他左腕一口,“龙四你干什么?!放手吔!瞄!喵~~呜——!”像个娇嗔少女般嚷嚷着,然后老虎般怒吼一声,又不容分说就又咬了龙四的右手手腕一口。
“啊————”
龙四惨叫,松手。
等等等等连退四步,扑通一声坐倒。
他甩甩两只被咬得生疼的手腕,这才又发现,原来自己的一条腿,竟然小腿那里近乎于森森白骨且还在滴血……曾被僵尸咬过的那条腿,居然到现在,都没有长出一丝血肉!之前不疼,没有“疼痛”的相应概念,居然没有感觉,现下被猫连咬两口觉得疼了,真正的疼痛在何处,立刻洪水爆发般连番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