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儿?”那个黑问道。
“走啊!”龙四说:“我一向又乖又听话。你刚才都说了让我走,让我快点走,我当然要离开这里。”
“……”
“这里连吃的都找不到,你待在这里干嘛?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
“不走啊?好吧,这么奇怪的地方你也愿意一直待着,真是拿你没办法,那我走了啊……”
“……”
“喂!”龙四喊:“钟飞雄你究竟在不在?听没听到我在和你说话?”
“……”遥远的微弱声音终于传来:“我又遇到麻烦啦,你走吧,但不要去泪丘。”
“泪丘?”龙四停下,“泪丘在哪里?”
“就是那山岗,那个女人一直哭的地方。”声音更微弱并且更遥远了。
龙四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喂!那女人为啥哭?”
“我怎么知道?女人一向都很奇怪!她们向来都是高兴了也哭不高兴了也哭伤心了也哭伤别人心的时候更要哭像女人这种奇怪的东西从来都是想哭就哭你想拦也拦不住,她们要哭,难道还需要什么原因和理由?少啰嗦,快走。”
……
到处都是黑,龙四走啊走。
走着走着,龙四终于烦了,他不喜欢这个地方,更不喜欢那种仿佛到处都有黏腻的蜘蛛网在拦阻道路的讨厌感觉,他招出了他的刀,“蜀黍,刀,导,道!”他大喊。
刀光刷然之间包裹了他的全身,他也就被刀光化为一道光梭。
光梭激射而起,然后……
Pia,他坠落了。
月亮忽然出来。
月色凄迷。
竟然还是在此前那片荒原。
不过现在,荒原上不但杂草丛丛,还有了一片片连绵不绝的荆棘。
呜呜咽咽哭泣声清晰传来。
龙四刷然转身。
他立刻发现,居然有个山岗。
山岗?
龙四忽然想起那只会唱歌的猫。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的过去,但是,好像那只奇怪的猫还能知道一点。
更重要是,这只猫似乎属于“好东西”……而在他的印象里,好像只要属于“好东西”,最终都会是他的。
嗯呐,这就是说,那只猫是俺的?
那……既然是俺的猫,俺不就……当然可以决定它的命运?
好饿。
他向山岗飞奔。
“你干什么?”
前方一丛荆棘突然飞速长高,变大,荆棘从里传来钟飞雄很是生气的声音。
不过,一听就知道那声音有气无力。
有气无力?
哈!你受伤了!伤势很严重!
总是被追杀,虽然一点都不记得具体情况,可是相关经验何等丰富,龙四当然能立刻判断出对方当今对他毫无威慑力。
而且,月亮都出来啦,你就不可能再黑黑的,僵尸都木有啦,你就不可能再拿鬼来吓俺这活人。
他不高兴的瞪眼:“喂!我警告你,别神神秘秘像一只猫般藏来藏去……猫?咦?我记得我还有一只猫,猫呢?……不能打岔!喂!我警告你!猫是猫,你是你,警告你啊,你看到天上的月亮木有?有月亮你就不能黑黑的净吓人。我不怕你!还有,猫跑了,猫是俺的,俺的东西就是俺的东西,俺不会给任何人。快让路!再不让路,俺……哎呀我的妈呀!”
惊叫一声。
拔腿就跑。
幽魂一般凭空而现的十三棵怪模怪样的树木疾驰而来,龙四当然知道这些都是黑森林重要成员,一向都用对目标进行不死不灭之永恒追杀。
“又来了!”荆棘里的看不到的钟飞雄说:“这究竟什么玩意儿?怎么杀,我都杀不绝。”
随之,荒原上所有荆棘丛迅速升高,所有杂草蜿蜒而起。转眼,十三棵怪模怪样的疾驰而来的树木,跟荒原上荆棘和杂草纠缠于一起。
哈。龙四高兴了。那是追杀俺的树!有你替俺挡,俺才不会告诉你——啥叫“影之所在,即为森林”!
身形一矮,地鼠般飞快的贴地而窜。
忽然眼前一片阴影,却竟来到山岗脚下。抬头,就见山顶一个女子,背对着他,白裙黑发,正在对月哭泣。
“龙四!”遥远的历叱传来:“敢上泪丘,我必杀你!”但话音未落,却是一声负痛的惨呼,方才还被纠缠的动弹不得十三棵怪模怪样的树,此时正以碾压般姿态,从无穷尽杂草和荆棘之上碾压而过。
“木虽克土,土盛则必遭反侮。”龙四顿然想起一句有关于五行属性的话语,他也就毫不犹豫直奔这个叫“泪丘”的山岗。
刚跑上泪丘,身后的怪树就不见了。
龙四稍稍奇怪一下登时理解——黑森林有个奇特属性,它需要光和影,那么假设遇到没有光或者没有影的环境,譬如他那无情的刀鞘……刀鞘?我的刀应该还有一个刀鞘,但是我的刀鞘呢?
但他立刻就不再去想那些没必要去想的恼人问题,而是专注于眼前。
眼前——泪丘的半腰,生长着一圈奇怪的树。
这些树都有半人高,像草,又像树,枝叶都柔媚的略略卷曲着,随时有可能绽放开来。
龙四立刻想起这种东西是什么——它依然来源于黑森林,属于草树,而且是种很头疼的草树。
正常态下,它以草的形式出现,可一旦其生命内核遭遇激发,则能立刻幻化为藤,又或长为摩天大树。
并因它级别低到不能再低,易被忽略,因而也就有着极大可能,反因过弱而成至强。强到终极,它会把一切都装进去,形成最终的大结限。黑森林之所以能够称之为黑森林,在龙四看来,其实就是因为这种东西。
初级态下,它最大特点是,羞涩的封锁。
当其形成了封锁态,它的本能就认为,封锁着的是它的不能轻易向外展示的,羞涩之处。因此,被封锁的能不能从里面出来得看它的意愿,在封锁之外能不能进去,得看它是否觉得来者有敌意。
即便初级态下,在黑森林,它也常被应用为天然城墙,有它在,就能形成极难破除的天然屏障。
它的进阶之路分为:含羞、坦荡、笼罩、胎养、墓库……最后是结限。
头又疼了。
龙四意识到,不该想的,在没必要想的时候,就别去想。
嗯,他想:管你都有几阶的进化道路,只要记得,你叫“含羞树”就好!
嘤嘤的哭泣声传来。
瞥眼,却见在这圈树内,尽是山石,再往上,却是土,直至丘顶,方有一块青灰色的宛如棺材一般形状的青色岩石。
一个白裙黑发、身姿曼妙的女子就站在青岩上,背对着他,哀哀的对月而泣。
女人最麻烦!龙四想。她们总是一惊一乍动不动就是哎呀我的妈,难怪刚才我那么喊叫,原来,我知道这里有个女人。
女人……?
这里有个女人……?
不不不……
——现在不能想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