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之中,关于疯魔道人发狂人魔的事,其实并不算是什么秘密。七年前道人还是终南山上的太风仙长,平素行善积德,温和侠
莫须有:机械战警是莫校长最新的高科技产物,自从大船装备了它后,择大的战斗力让康教和海盗闻风丧胆。
义。不料有一次他下山办事,期间上清观离奇失火。待到他伤痕累累地回到山上,却只见焦土废墟,偌大一座三清宝观已然面目全非。震惊之下,更得知因为火势太猛,包括他的三师伯在内的几十人不及逃出,葬身火海。
太风被噩耗惊呆,旁人只道他缓一缓就没事了,却不料这人呆了片刻,竟是仰天长笑,头也不回地下山去了。从此之后便丧心病狂,废了太风之名,而自号疯魔。
可是丁满却知道,太风之所以会性情大变,并非是单纯因为一场大火所致,更是与他那一次下山的经历有关一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当日雪地之中,太风挥舞长鞭,疯了似的追打金面人,“你杀了我好了,不要牵连上清观!”
金面人好整以暇地将那画着脸谱的黑衣人单手举起,远远地扔了出去。黑衣人穴道被制,毫无反抗之力,飞出十几丈,撞上长亭,
撞塌亭槍一角,像个断线木偶一般,重重摔下地来。
金面人笑着让开太风的长鞭:“我不杀你,我现在不杀你!我要让你尝尝眼睁睁等死的滋味,我要让你好好体会一下,你什么事都做不了的痛苦!”
太风的眼中,疯狂在一点一点滋长。当时他就已经濒临绝望了吧?好不容易等到金面人死了,他以为师门终可无恙了,然而,回山以后,看到的却仍是那般惨状,他才彻底崩溃了吧?
金面人根植在他心中的,是人类对于无常命运的无限畏惧,是―个人永远也无法真正把握自己命运的无限绝望。
所以,疯魔道人后来才会疯狂地把自己的一切占卜,都强行应验了!
丁满与甄厉站在衙门的殓房里。窦怀香与刘冲生死不明,他二人无暇掩埋韩大块,只得将他也送入衙门殓房,与刘锋比肩停好,待:此事告一段落再行处理。两个死得惨不忍睹的朋友并排停在一起,丁满心中的悲痛更甚。
甄厉道:“你说疯魔道士的疯狂,其实是拜七年前的金面人所赐?”
“不错。”丁满喃喃道,他已把七年前的那一战告诉了同伴,“我在第一次听说太风发疯的时候,就知道了……那一战,他打得太苦。”“可是……”甄厉犹豫地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一切?”
丁满轻轻地敲着自己的双刀,刀尖相撞,金声悦耳:“因为那一战我也在,我十七岁,双刀小成,不知天高地厚……”他叹息一声,说不下去,“我不该接上清观这单生意的。即使全天下都说太风死有余辜,我也该记着他的功劳:他曾经是个为了正义豁出一切的人。”他的声音轻柔,竟似有三分迷醉,三分恍惚。甄厉道:“丁满!”丁满摇手道:“晚了,什么都晚了。他认出我来了!当初三个人与金面人决战,只有他一个因为暴露了身份,受那魔头折磨,身败名裂。我想他一定恨透了我和另外那位兄弟了。这次他回来,是要让我来回答那个问题的……”他紧紧咬着牙,“那个问题,‘什么是活’?”一金面人痴痴呆呆,胡乱发掌,每一掌击出,都是土石崩裂,惊天动地。他大叫着:“我练成了绝世武功,为什么却注定早死?我要活!我要活!可什么是活?”
一汁么是活?这个问题疯魔道人大概想了七年吧?自己又何尝不是?
“啪”的一声,甄厉一掌拍在丁满的肩上:“我不知道什么是活,”他说,“但是我想,至少不应该让哥们儿白死!”
丁满看一眼甄厉,嚅嗫道:“疯魔道人是冲我来的,你还要跟着我?,’
甄厉冷笑道:“真要是冲着你,他就不会杀小刘和大块了。人家要赶尽杀绝,我当然得舍命相陪。”
丁满眼中微微一亮,道:“疯魔道人凶狠狡猾,正面相抗,我没有必胜的把握,何况这一次是我明敌暗。真要留下,就得随机应变,靠本事硬闯了!”
甄厉两眼一眯,振剑出鞘,冷笑道:“也好。总跟你投机取巧,别人恐怕还真以为咱们不能打呢。”
长剑在殓房中反射出青幽幽的光芒。丁满的心中涌起久违的豪情。他用冷得发冰的手指抽出双刀,刀剑相碰,铮然作响,两人相视一笑,走出房去。
丁满眼力虽然不差,但也绝非传言中所说,可观人肺腑,窥破阴阳,更多的时候,说的只是他审时度势、运筹帷幄的本领罢了。可是他现在方寸已乱,那些过人的见解,又从何而来?
七年前被那金面人打得全无自信的感觉又来了,好像自己的一切算计都是笑话一样。对手高高在上地看着,从虚空中射来的那充满蔑视的视线,让丁满恨不得拔出刀来,把天、把地都砍出个窟窿来。
他勉强分析:这时天还没全黑,府衙外必不会断了行人,那疯魔道人挟着窦怀香、刘冲出府,想不引人注目,根本是不可能的。哪知待到两人到外边一看,却只叫得一声苦。
只见偌大一个镇子,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一条南北大街,昨天他们来时还买卖来往颇为热闹,这时瞧来却杳无人烟,一眼从街头看到街尾,没有半点儿阻拦。青石板街街心望天,极是寂寥,暮风吹过,不带一丝人声。丁满冷汗淋漓,黄昏时见到这般场景,倒像是噩梦开始一般。
两人展开身法在街心疾驰。一盏茶的时间,便将这大街大致扫了一遍,路边的人家关门闭户,仔细听时,里边多还有细碎人声。两人来到街尾,已有些气喘,以他们的功夫,如此跑跑便上气不接下气,可见二人不知不觉都有些紧张了。
多拖一刻,那两人的性命就危险一分。丁满额上冒汗,问道:“如何?”
甄厉道:“人们不知何故都回了家,关门闭户,又没人生火做饭,更都不敢大声说话。似乎是怕引来什么人。”丁满道:“不错。天已经暗了,也没有人家掌灯……”正说着,路旁一户人家窗子一亮,明晃晃的灯光映了出来,正是点灯了。
这灯光突然在黑暗中亮起,丁满、甄厉便如迷了夜路的旅人突然看到启明星一般,几乎同时来到门前。丁满伸手拍门,问道:“请问……”里边传来“啪”的一声瓷器碎裂之声,接着灯光一暗,屋里口却没有人开口。
甄厉浓眉一扬,突然一剑刺出,这一剑从门缝间插人,登时切断了门闩。甄厉伸手推门,剑护要害,当先走了进去。
里边“哇”的一声,已有小孩子的哭声。哭了半声,“呜呜”闷响,应该是被大人捂住了嘴。丁满晃亮火折子,只见屋角缩了两人,一个男子三十来岁,一个小孩五六岁的模样。火光亮起时,那男子磕头如捣蒜,哭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丁满沉声说道:“莫要胡说,我们不是坏人,你起来说话。”那:男子哪里听得到,仍如磕头虫般念叨。甄厉提剑过来,凶声恶气地^斥道:“让你起来说话!”那男子打个激灵,乖乖地站起来了。丁满哭笑不得,见那男子镇定些了,才问道:“这位大哥,你如此慌张,:可是在怕什么人吗?”
那男子瞄一眼甄厉,战战兢兢地道:“不敢不敢……”
甄厉怒道:“你不敢就不敢,看我做什么!我来问你,满镇的人都龟缩家中,不点灯,不生火,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到底是在怕什么?
那男子一愕,恍然道:“原来别人家连灯都没点啊!”知道是灯光引来二人,后悔不迭,瞧来恨不得便抽自己两记耳光。丁满道:“你们在怕什么人?”
那男子看看甄厉,又看看丁满,似是犹豫再三,终于把心一横,道:“你们不是龙头山的大王?今天日间有一个道人来此,说今晚将有龙头山的大王路过本镇,须得家家关门,户户闭户方能保得平安……他却没说也不能掌灯的!”
他一说道人,丁满、甄厉登时明白。丁满道:“那道人可是五十来岁,瞧来仙风道骨,左脸上有伤的?”疯魔道人被他们捉住时,左颊曾在地上划破。伤虽不大,但也还醒目。那男子想了一想,道:“仙风道骨倒不见得,一身袍子破破烂烂,沾满了血渍……不过脸上有伤倒是不错。”
如此一来,青石镇上的种种诡异便都有了解释。疯魔道人如此布置,用心良苦,难道便是要复制七年前那荒无人烟的郊外长亭的一幕?可若他仍是道人打扮,那窦怀香、刘冲又是落到了谁的手里?丁满、甄厉打个寒战,不敢再想,谢过了那男子,又来到外边。
这时天已黑透了。虽然举镇避难,没有了更夫报时,但瞧头上残月,似乎已起了更。丁满、甄厉心中焦急,两个人面对着这黑沉沉的一座镇子,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办。
两人一时茫然行走,满镇的人都不出门,自然没人知道疯魔道人的去向。青石镇背靠大山,满镇的街道都以青石铺成,别说现在已是黑夜,便是白天,也没有足印痕迹留下来给二人追踪。两人试着用笨法子挨户偷听各家的动静,但青石镇上千户人家,哪里查得过来?
丁满的心里已乱如麻团。七年前与金面人一战,三个人临时配合,虽未能诛杀金面人,却也使自己受益匪浅。从此以后,他做事便精于行动前的部署、同伴间的默契,因此能百战百胜。这几年他一一凑齐了甄厉等人,虽都不是什么绝世高手,但他每每准备周详,都能每战必胜,像这回突然反客为主的对手,却让他无计可施了一可是无计可施就要死!
丁满站在街心,月光照下来,他的影子斜斜地印在路边的墙壁上。他的心突然阵阵发冷,就像七年前雪地里,自己被震破气海,呕血倒地,全然不能动弹时那样,可是心里却还明白。
“动啊!动啊!”那时他眼望着距离指尖不过三寸的刀柄,却没有一点儿办法,一点儿力气。等死的感觉,就像是一床血和冰絮成的被子,将他紧紧地裹了起来。
甄厉察觉了他的迟疑,放慢脚步,问道:“你发现什么了?”丁满在一瞬间下定了决心,道:“茴香豆、大刘不知道落到了谁的手里,这么找下去根本不是个办法。晚一刻赶到,他俩就多十分的危险,事到如今,只有使用非常手段!”
机械战警:船在大海非止一日,浃水没了,大家伙口干呀!周围虽有茫茫大海,但海水不能嗝:于是战警自制一个简易蒸馏设备,从海水中蒸馏出淡水,解决了大家的燃眉之急。
月色惨淡,甄厉从没听过丁满如此阴森的口气,往他脸上望去,隐约可见丁满一口白牙两点眼火,心里蓦地涌起一阵寒意,道:“你想干什么?”
丁满道:“放火!”闪身脱下了外衣,一手晃亮了火折子,往上一凑,衣服燃起,火光大亮。丁满两步来到路边一户人家,抬脚将门踢开,喝道:“走水了!”里边一乱,有人叫道:“你做什么?”丁满道:“你家要着大火了。快逃!”话音未落,屋中火光大盛,正是丁满点着了被褥、床帐之类易燃的物件。
屋中人大叫起来,叫不过两声,已被丁满一脚一个地踢了出来。屋中这时已是红成一片,丁满手中拖了两床着火的棉被跳出屋门,一条丢给甄厉,道:“放火!快!”面目狰狞,已不是平时平和淡然的“神眼”丁满了。
甄厉怒道:“你疯了!”丁满道:“把全镇的人逼出来,整个镇子都乱,哪儿没人救火,哪儿不正常,哪儿就是疯魔道人的老窝!”已经有两个人死了,他决不能再让任何一个兄弟再有什么意外!
甄厉恍然大悟,接过被子转身扑入另一家。二人专挑各家易燃难救的物品点火,眨眼之间,已在十几户人家纵火。十几户人家连成一片,夜风一起,火随风卷,呼呼轰轰,倏忽间已照亮了半边天。
甄厉、丁满丢掉手中火种,两人在半空中一击掌,展开身法四处游走。只见方才被放火的几家人巳放开喉咙叫起来:“救火呀!着火啦!”“走水呀!危险啊!”火光乱跳,人声如沸,先是临近的几户人家急急忙忙地开门观望,接着越来越多的人顾不了许多,提桶端盆地赶出来救火。
青石镇民房集中,各家房屋多是以山上石料木料混合建造。石料是不怕烧的,木料可沾不得火,故此平日最忌火灾,一旦发生,每家都需拼尽全力地扑救,不然自己家也难幸免。丁满正是从房屋布局猜到这一点,这才兵行险着,宁愿拼着扰民伤财,也要尽快逼出疯魔道人。
这一场火一烧便是一个多时辰,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小半个镇子都已陷人火海。丁满、甄厉东奔西走,凝神观察,只见火光映照下,似乎每一家都已经开门掌灯,救火奔走的人进出不停,全无不同寻常的地方。
丁满的脸膛被火焰烤得滚烫,双眼被烟火一熏,泪水在黑脸上冲出两道白痕。甄厉越来越慌张,叫道:“丁满,哪家都有人出来了,怎么办?”
丁满叫道:“不可能!若是那白衣人独自劫走茴香豆与大刘,他就走不远!若是有疯魔道人帮他,疯魔道人要寻我们报仇,更不可能离我们多远!他们一定是在镇上,一定有哪家是我们漏了……”突然间声音中断,人在房顶上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甄厉叫道:“你怎样了?”丁满大叫一声道:“是衙门里!我想到了,他们还在衙门里!”
镇上这般混乱,唯有镇子正中的衙门仍旧死气沉沉。丁满初时只道是因为衙门里的老爷、衙役已尽数给人杀了才会如此,这时想来,那未尝不是衙门里的疯魔道人无暇出来。
丁满恨得几欲顿足捶胸。衙门正是劫走窦怀香、刘冲的人藏身的最佳所在,世上铤而走险,将最危险的地方化为最安全的地方的故事,他早听得多了;在此前的冒险中,自己也曾将之化而用之,但是这回满心挂念窦、刘二人的安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乱了方寸,便如没了脑子一般,被人牵着鼻子乱走。
甄厉被他一言提醒,立时也反应过来了。两人提起一口气,施展平生气力赶到衙门,前后一查,一间大房中竟也有灯光闪烁,有人低声笑道:“我给你个痛快吧?”正是疯魔道人的声音。
丁满、甄厉血往上撞,大喝一声,破窗飞身纵人。才一进去,便有一股异乎寻常的血腥气扑鼻而来。二人不敢大意,停下来待要查看屋中形势,只觉脚下一滑,往地上一看,两人四足,正站在满地的鲜血里。
二人骇然抬头,只见屋中对面墙角正站着疯魔道人,而在疯魔道人身前,一人被高高吊起,浑身是血,面目已然看不出了,瞧那身形却正是窦怀香。丁满锵然拔刀,两刀一分喝道:“太风!金面人的;事,与我兄弟无关,你有什么手段,冲着我来!”
疯魔道人本来笑嘻嘻的,听他这么说话,笑容顿时一僵,注目一看,视线落在丁满的双刀上,道:“你……你认识我?七年前雪地:里的那个刀客,是你?”
原来他此前竟没有认出自己?丁满不由一阵后悔,强掙道:“不错!你是来杀我的,对不对?因为我和那位兄弟到最后都没有勇气报名露脸,使得只有你一个人,被金面人威吓!”
疯魔道人哈哈大笑,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往后退了一步,笑道,“你知道吗?他也来了。”丁满一愣,虽然还没反应二过来,却已觉得毛骨悚然,问道:“谁?”
疯魔道人笑道:“他啊!那个徒手的、画着脸谱的兄弟!”他放:声大笑道,“七年了,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丁满如遭电殛。甄厉、看他失神,连忙踏前一步,喝道:“疯子,你也算江湖里的一号人物,:有种的把我兄弟放了,划下什么道儿来我们接着!”
疯魔道人哈哈大笑道:“不要着急,这个游戏才刚刚开始。只是,你想救这粒茴香豆,可是这粒茴香豆想不想跟你们走呢?嘘,你们。1听听他说的话。”
丁满、甄厉投鼠忌器,不敢放肆,便都闭上了嘴。屋中一片寂静,慢慢地便有一个声音渐渐响起来,道痛……痛啊……杀我……:杀我……”正是窦怀香的呻吟。
丁满、甄厉吃了一惊,猛然间只见疯魔道人起手一掌,拍上窦怀香的天灵。“扑”的一声,窦怀香的鼻中喷出两道血沫。疯魔道人―大笑道:“不必谢我!”便借这一掌之力,撞破了房顶,只听他遥遥说道,“要想报仇,天亮时到镇东榉树林吧!”
丁满两目圆瞪,脑中却是一片空白。甄厉无暇追击,上去解下窦怀香一看,只见这铁铮铮的汉子全身已没有一块完整的骨头,更I兼头骨碎裂,已被疯魔道人一掌震死,不由心中大恸。正自悲伤,忽I听身后墙角哼哼唧唧,竟是刘冲,正在爬起来。原来他便一直倒在那里,这时爬起来,喃喃道:“痛……真的痛……别打了……
我痛啊……”
甄厉过去扶住他,见他并未受到折磨,倒是意外之喜,问道:“大刘,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刘冲看也不看他,只把头在墙上乱撞,含混地道:“痛……痛……别……别说了……”甄厉抱住他,知他神智已乱,鼻子一酸,牢牢抱住他,道:“大……”突然间刘冲大叫道:“别打我!”身子猛一挺,口中吐出一口绿水,脸色一变,竟自不动了。
甄厉吃了一惊,刘冲的身上本来没有半点儿伤痕,这般口吐绿水,竟是被吓破了苦胆吗?一个兄弟为求解脱不惜一死,一个兄弟无端地被吓死了,刘冲到底看到了什么,窦怀香又到底经受了什么?甄厉跪倒在血泊中,回望丁满。
丁满却兀自魂游天外。这件事一定是一个噩梦,并且只是一个噩梦,等到他们明天醒来时,噩梦中死去的几个兄弟仍然会活蹦乱跳地和他们说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