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山,位于清濂乡西北二十里处,因山高耸亭亭,形如匡字,故名“匡山”,又因为此处有两座相似的山,为了区分开来,当地人们将它们称为大匡山、小匡山。大、小匡山之间隔着一条小溪,溪水深不及膝,清澈见底,潺潺而流。
几个月前,匡山最出名的还是位于大匡山的匡山寺,几个月后,又加上了位于小匡山的匡山书院。匡山书院,这个之前默默无名的书院终于因为赵蕤的到来而名满蜀中。
赵蕤,字太宾,博学韬衿,长于经世,据说当今朝廷多次征召,都辞而不就,不知这次为什么突然来到了匡山之中。有人说他是为了躲避朝廷的征召,也有人说他正准备潜心著作。
当然,这些李长庚都不知道。此刻,他正在匡山书院的一间房间里,望着手中的馒头,面带愁容。三天前,父亲带着自己,阿庆以及一封严先生的信来到了这里。父亲带着自己见过一位先生之后,就将自己留了下来。除了给自己留下一些衣物以及银两之外,父亲什么也没给自己留下,连阿庆也走了。他不知道父亲为何突然将他送到这样一个离家很远的书院来,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经常逃学喝酒?
学院虽然不大,好在招收的学生也不多,因此每个学生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三天来,李长庚已经逐渐熟悉这里,不过对于这里的伙食依然很不习惯,已经习惯大鱼大肉的他,整日对着这些馒头青菜很不适应,尤其是这里还没有酒。
“算了,还是吃完早点睡吧,据说明天那太宾先生会出来讲课,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了不得的,最近大家居然都在谈论他。”李长庚喃喃自语道。
这三天来,他听过太多关于那位太宾先生的传说。这个太宾先生是最近才来书院授学的,是位极了不得的人物,据说他的书山山高万仞,学海阔如大海,李长庚发现最近许多学生都是冲着他的名头才来这书院的。李长庚却是一次都没见过这太宾先生,这太宾先生每隔七日才出来讲一次课,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第二天,李长庚一如从前般早起,吃完早饭之后便不疾不徐的往讲堂赶去。
匡山书院不大,布局也很简单。学院中间是讲堂,左边是教师宿舍和厨房,右边是学生宿舍,讲堂后方是藏书阁。
三天以来,他除了自己房间,去的最多的便是食堂。
一路顺利,不过到了讲堂的时候,李长庚发现今天来听课的出乎意料的多,讲堂外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这些人李长庚之前都没见过。
“各位兄台,请让让。”
看着自己年前围满的人群,李长庚只好无奈的说道。
“小兄弟,虽然你年纪小,但是这排队也讲究先来后到对不对?”
见李长庚超过自己往里面钻,后面终于喊了出来。
李长庚回过头发现说话的是一位瘦弱的书生,正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其他人也露出一副鄙视的眼神。显然队自己的插队行为很不满意。
“不好意思,在下是这里的学生。”
见众人误会,李客连忙解释道。
“既然是学院的学生,赶紧进去吧。”人群中马上有人说道。
“是啊是啊,太宾先生的课,下次可要早点到。”
前面的人听到之后让出通道来,李长庚连忙跟众人道谢,接着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走入讲堂。
进入讲堂,李长庚才发现其他人都已经到了,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好在这时先生还没来,李长庚连忙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了下来。上课时间还没到,李长庚依稀可以听到学生讨论的声音。
“不知道今天太宾先生会讲什么?”
“不管是讲什么,太宾先生讲的又能差到哪里去,我记得上次听完课之后学海才气足足涨了十分之一。”
“是啊,我的书山也坚固了许多,说不定不久之后就能炼化,成为上品文士了吧?”另一个也兴奋的答道。
“其实对于太宾先生讲什么,我并不好奇,我好奇的是他今天会问什么问题。”
“是啊,是啊,不知道今天又有什么问题,如果我能答对就好了,据说只要能答对,就能成为太宾先生的入室弟子。”
“不是不是,我听说是可以得到太宾的推荐,到时不用科举就可以做官了。要是我能答对太宾先生的问题就好了。”
“你们还是算了,太宾先生来这匡山书院已经将近三个月了,期间一共问了十二个问题,可有人答对?”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青年说道。
“那是因为匡山书院没有人才,之前也没人想到太宾先生会问问题,我可是听说这次蜀中双秀已经来听课了,我不相信他们也答不出来。”
众人听到也是默默点头,显然这蜀中双秀的名头太响亮了。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青色长袍青年却是不同意,“再说,太宾先生博学多才,他的问题岂是那么容易答对的,蜀中双秀未必也行。”
“太宾先生的问题真有那么难吗?”
“那当然,不过如果你们有所准备的话,说不定会有机会。我这里编了一本《一百个为什么》,里面有这期间太宾先生所问的所有问题,更附有其中一些学生的精彩回答,你们可以买一本回去作为参考。”
……
李长庚坐定之后,闭着眼睛,听着周围学生的议论,却没有参与其中。就在这时,四周忽然一阵安静,李长庚睁开眼睛,才发现讲堂外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男子向里面走来,在他的两旁,人群自动的给他让出一条道路来,可比自己之前的隆重多了。
这就是太宾先生了?
李长庚一看之下,却是自己入学院之前见到的那位先生,不禁仔细打量起来。
细看之下,李长庚却发现自己看不透他的年纪。他身上透出一种儒雅,这是需要无数岁月的累积才可以历练出来的,然而他的精神,他的朝气,仿佛又像二十岁的男子。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的眼睛,充满睿智,仿佛要将人看透一般。李长庚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当时也是这样一双眼睛,往自己身上轻轻一扫,当时只觉得自己体内的书山,学海都暴露在他眼皮底下,再无一点隐私。当时只以为是错觉,现在想想,却是未必。
太宾先生缓缓的走向讲台,人们的目光也跟着移向讲台。
走到讲堂位置之后,太宾先生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将目光从众人的身上缓缓地扫过去,当他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的时候,李长庚觉得他似乎想自己点了点头。不过,等他去确认的时候,这种感觉马上就消失了。
这时,讲堂里已经响起了太宾先生的声音:“很高兴又到了授课的日子,这段时间跟大家交流以来,在下也学到很多,遗憾的是由于在下平常时间有限,无法经常给大家授课,还请诸位见谅。”
太宾先生的声音如流水一般在大家耳边流过,众人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接着,太宾先生说道:“今天我要讲的题目便是《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