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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酒童

大康朝,剑南道,绵州,昌隆县,清濂乡。

李府上下宾客云集。今天是主人李客儿子抓周的日子,李老爷待人和蔼,又乐善好施,名声在乡里一向都很好,因此在这个重大的日子,乡里邻里都赶了过来。李家一家是几年前才来到这里的,对于主人的来历,大家知之甚少,主人也很少透露,村民们只知道他姓李,于是干脆就以客代称,叫他李客。主人也不反对,这样他的名字也就固定了下来。

李客和夫人许氏坐在大厅中央,大厅左右被围观的群众围满,只留下中间一小片空地。此时,在这空地的的正中央已经罗列了各种各样的物品:木剑,纸笔,铜钱,算秤等等,像一座小山似的,令人眼花缭乱。

“这阿庆也真是的,叫他准备一些东西,没想到一下子堆了这么多。”主人李客见这乱放一堆的物品有些不喜,不过看到坐在空地上的小家伙,眉头马上舒展开来。

这小家伙长得白嫩可爱,脸蛋红红的,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睁地大大的,此时正好奇的望着自己面前忽然多出来的物品。

小家伙咿咿呀呀的叫着,双手乱舞,似乎很兴奋,不一会儿之后,终于将双手放在地上,撅着小屁股,向前方的物品爬去。很快,小家伙就来到物品前面,两只眼睛左看右,面对这满满的物品,不知从何下手。

与此同时,周围的宾客们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这个小家伙将作何选择。大康朝虽然周晬之风盛行,不过那都属于富贵之家,清濂乡地处偏僻之地,这种状况却是难得见到几次。

片刻之后,场中的小家伙似乎是做了决定,将右手伸向了其中的一把毛笔。

“选笔最好,将来好好读书,说不定能高中状元。”

“是啊,就是中个进士也不错,我们清濂乡还没出过进士呢。”

“能够成为文士也不错,就像弘小子一样,据说现在已经准备前往长安了。”

……

人群中议论纷纷,坐在中央的李客看到这个情形,也是微微点了点头。

然而,小家伙碰了碰毛笔之后,却似乎没了兴趣,反而是拿起了旁边的一把木剑,左右端详。

“习武不错,将来建功立业,说不定还能博个万户侯。”

“是啊,小小年纪就有此志向,将来一定来不得。”

宾客纷纷称赞道,给足了主人面子。李客也微笑面对,正要答话,却没想到小家伙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忽然将手中的木剑扔掉,整个头埋进物品堆之中,小小的屁股高高撅起。

笔也不要,剑也扔了,究竟是什么东西会吸引住小家伙?宾客们的好奇心又被勾起。

过了许久,在宾客们的期待中,小家伙终于从物品之中滚了出来,整个人躺在地上,两只小脚朝着空中乱蹬,咿咿呀呀叫着,显然很高兴。说是滚,是因为此时小家伙双手紧紧抱着一个瓶子。那瓶子虽不大,不过小家伙的小手却是无法将它抓牢,于是只好用双手将它抱在怀中。

“这是什么?”人群中有人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据说李老爷来自西域,难道这是西域的物品不成?”李客在清濂乡定居之后,就以酿酒为业,他酿的酒又与中原的不同,因此大家都猜测他来自西域。

“恩,应该是西域的物品。”

场中的小家伙却是不理周围的议论,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瓶子,鼻子动了动,似乎是闻到了什么。只见他伸出小手,沿着瓶子摸索,不一会儿之后,却是将上面的盖子摘了下来。

顿时,一股酒香弥漫开来。

“原来这个是酒壶,西域的酒具果然跟我们的不一样,今天算是长见识了。”宾客们恍然大悟。

“是啊,没想到这个奇特的东西居然是个酒壶。”人们附和,“只是没想到李老爷居然还将酒壶放入其中,难道是想让李家小子继承衣钵不成?”

此时坐在大厅中央的李客已经是脸色铁青。小家伙刚拿到这东西时,他就意识到不对。这酒壶中珍藏着他喜欢的美酒,平常都放在酒库之中,没想到居然会出现在抓周的物品当中。他原想着这孩子能像之前一样,看看就放下,那也就算了,没想到居然直接紧紧抱着不放了。

“阿庆,这酒壶怎么会出现这里?”李客压住怒气问道。

“老爷,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不小心混进去的。”阿庆惴惴地说道。

再看向场中,那小家伙已经张开小口,往壶嘴上凑。看到这里,一个丫鬟连忙上去,止住小家伙,小声的说道:“小少爷,这你还不能喝。”

小家伙却是紧紧抱住酒壶不放,无奈之下,丫鬟只好将酒壶从这小家伙手中强制拿走。

“咿咿呀呀”,被拿走酒壶之后,小家伙很不满,大声叫着,宾客都被他的模样逗得大笑起来。

李长庚的周晬,就在这样中结束了。

……

“李长庚,你给我站住!”

一声咆哮忽然想起,声音之大,整个李府都听得见,可见这声音主人之愤怒。

“父亲大人,这次的酒还是有点酸了,不好。”回答的是一个小孩的声音,奶声奶气的。

“你还有脸说,夫人,你别拦我,这次我一定要打烂他的屁股,看这小子下次还敢不敢!”

接着便是呼喊声,拉扯声,脚步声,不久之后就从李府中跑出一个小孩子,踉踉跄跄的。如果靠近点,还可以闻到他身上的酒气。跟着小孩后面的是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眼看小孩就要倒下,少女赶紧上来将他扶住。

“阿长姐姐,不用扶我,我没醉。”小孩摆了摆小手,摇头晃脑的说道。一个醉字从小家伙口中说出,煞是可爱。

少女还是不放心的拉着他的小手,温柔的说道:“十二郎,你以后还是不要偷喝酒了。”

“阿长姐姐,这喝酒的乐趣,你不懂。”

看着小家伙一本正经的样子,阿长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跟在他后面。

“十二郎,是不是又偷酒喝了啊?”一个妇人看见之后看见,顿时打趣道。

“才没呢,阿婶。”李长庚马上反驳,“父亲在酿新酒,十二郎只是先帮他试下酒。”

“那就是偷喝酒了,哈哈,是不是又被打屁股了。”妇人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小孩自然是李长庚,十二郎他的小名。据他的父亲所说,李长庚在家族中排行十二,因此就叫他十二郎。不过这所谓的十一个同族兄弟,李长庚却是一个都没见过。距离上次周晬已经四年了,李长庚也已经五岁了。清濂乡民风淳朴,这四年来李客一家也过的快快乐乐,李长庚也顺利成长。他脸色红润,皮肤白皙,可爱异常,尤其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仿佛会说话一般,因此深得村民们喜爱。不过由于周晬的原因,再加上这小家伙自从能走路之后,常常偷喝酒,因此总是遭到村民们的调笑。

此时正值黄昏,李长庚走在路上,不时地跟着晚归的村民们打招呼。

“十二郎,是不是又偷喝酒了?”有人笑道。

“才没有呢。信伯冤枉人。”

“我怎么闻到一股酒气了呢?”说话的人哈哈笑道。

“人家那是品酒,才不是偷酒呢。”

李长庚说着便不想理信伯,嘟着嘴向前走去,更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

夜,悄悄来临,一轮明月高挂空中。

李长庚静静的坐在院子前的石阶上,巴巴的望着天上的月亮,阿长也陪着坐在旁边,她知道小少爷虽然平常调皮爱捣蛋,不过每当夜晚望着月亮的时候,总是会安静下来,有时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忧伤。她不明白,一个五岁的孩子有什么忧伤的。

“阿长姐姐,你说月亮上真的有人吗?”十二郎回过头来,望着她。

“那当然,上面不止有美丽的嫦娥,据说还有个叫吴刚的,一直拿着斧头砍树。”

“那我怎么看不到。”

“那是因为十二郎离月亮太远了,如果离得近了自然看得到。”

“那人可以到月亮上吗?”

“应该可以吧,据说有些人可以飞到天上去,很高很高,应该可以到月亮上吧。”

……

时间悄悄流逝,阿长发现忽然静了下来,转过头,才发现十二郎已经歪着头睡着了,于是轻轻抱起他,回到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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