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羽在他的草皮纸上沙沙地写了好久才开口道：“好的，莱萨－宇文氏，你前面沙盘上的模型是我国最南端的残名岛和附近的大海，沙盘与实际地形比例为一寸（大约两根手指并排的宽度）比一百尺。观察一下地形，分析在这里如何建立工事防御鱼兽族入侵。”
我早就猜到他会问关于鱼兽族的问题。这么重要的敌人怎么可能不出现考试范围之内呢？
鱼兽族是我们莱国和邻国夏、冉的宿敌。它们生活的岛群距离夏国主岛约八到九日船程，夏国语里称这些岛屿为“末”，意思是“不重要”。它们原是末岛上的兽族，身体奇特，长得好像人类却只能半直立行走，浑身长满浓密毛发而且相貌异常凶煞。这群生物在水中憋气能力很强，游得像鱼一样快，一般的人类根本比不上他们的速度。和人类不同的是，它们从来不用担心在水中没有吃的，这些家伙在水下随便捉几条鱼生吃就可以填饱肚子。
“鱼兽族”是我们给这群生物起的名字。它们自称为“拉巴赫－塔丹”，意思是“天地精华”，有自己的领袖和语言（如果那种粗糙简单的声音可以算作语言的话），彼此之间像我们人一样用语言和手势交流。开始的时候，鱼兽族和人类互不相识，从无往来。后来莱、夏、冉三国渐渐壮大，人口不断迁徙，一小部分善于航海的先民驾船寻找新家园时无意中来到了鱼兽族的末岛上，开始了我们人类的噩梦。
先民登陆之后，很快就被鱼兽族发现，捉了起来。它们的领袖发现这群陌生人有成熟的语言、更加聪明的头脑和灵活的手指，便大胆决定找一部分鱼兽族的族民和人类强制交配，看看是否能生出来更优秀的婴儿。
这个实验得到了成功。经过七个月后，杂交的后裔诞生了。这些小崽子生下来时和其他鱼兽族婴儿区别不大，但是一年之后，等到这些小崽成年，鱼兽族们惊喜地发现，它们的手指较同类稍微灵活了一些，能承担更加精细的工作。从那之后，鱼兽族的首领便狂热地命令更多的同族和人类交配，改善它们的种群。
我们现在说到鱼兽族的时候依然用“它”，因为我们始终都觉得用称呼人的“他”或者“她”简直是在抬高鱼兽族、贬低人类。
这群不小心登陆的先民就这样惨被沦为了生育机器，没过多久他们就累死了。
为了能够有更多的人类和鱼兽族交配，一代又一代的鱼兽族们决定漂洋过海到对人类生活的岛屿进行劫掠，抢夺身体健壮的男女人类回去。人类在鱼兽族大岛上的生活非常悲苦，他们被捉过去之后就要不停地和那些家伙交配，直到累死——没有人能够从鱼兽族大岛上活着回来。而由于莱、冉、夏三国在海上的战斗能力有限，没有可以进行长距离补给的大船，我们几千年来都没能征服鱼兽族大岛、消灭这些可恶的邻居。这些蛮族就好像一群草丛中的毒虫一样无时无刻不潜伏在我们人类大岛周围的海域，只要有机会就登陆为非作歹。
历史上最先遭殃的是靠鱼兽族大岛最近的夏国列岛。当年，鱼兽族于白昼四十一纪第十一年对夏国发起第一次大规模进攻时，成百上千的夏国居民被掳到末岛和鱼兽族交配。形势急迫，夏国国王即派使者求助距离较近的莱国。起初，莱国时任女王蔼尔－越西氏认为危险还没有降临莱国，不想出手相救。在莱国女王的袖手旁观下，夏国危机越来越严重，有一个在莱夏之间、距离莱国只有五日船程的岛屿甚至被鱼兽族占领，马上就会成为攻击莱国的跳板。蔼尔女王仔细一想，唇亡齿寒，夏如果被攻陷了，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莱，最终决定出兵救援。夏莱结盟后，两国的使者向北方的冉国也发出了求救信，请求冉国共同抗敌。
那场战争之后，三国为了共同抵挡鱼兽族而结成了紧密的联盟。
但是，鱼兽族得到了人类的血统之后，迅速壮大，几千年来不断对我们三国进行骚扰。它们通过抢夺人类优化了自己的种群，同时给我们带来了灭顶之灾：我们除了要忍受鱼兽族抢夺同伴的野蛮行径，而且还要不时防御这些善于投机取巧的蛮族偷偷到人类生活的大岛上抢掠木材、粮食等物资。
我仔细观察了这个沙盘上面的残名岛，它的中部是微微隆起的小山，上面有茂密的树林。按照比例，这座小山最多四百尺高，山顶距离南部海岸线有约一千七百尺。岛屿周围水很深，有很多暗礁。
“其实，防御鱼兽族的方法我们已经有了很多：我们莱国每个小岛附近的海域都有天马骑兵驻扎，一旦发现异常就会报告；在一些鱼兽族经常入侵的地方也有拦截网，可还是很难抵挡它们的进攻。为什么？就是因为它们离我们太远，我们即使从夏国出发也根本没有足够大的补给船为远征军和天马提供足够的食物，于是只能被动地防御。”
我说到这儿，莱羽大司马稍稍把头抬了起来看着我，问道：“以你的意见，怎样才能停止这种被动防御呢？”
“以前，每当鱼兽族入侵之前，在附近的天马骑兵通常都会提早发现海上的异样，通知岸上的居民，好让它们赶快逃走。居民们逃的时候，不可能将家中全部储粮带走，剩下的就被抢走了。我前一段时间偶然在书市发现一本关于植物的老书。上面记载过一种草，叫做‘葵赤’，据书上记载生长在高原道的西边，产量较少。葵赤的果实似麦粒，但是有剧毒，大量吃下去之后会昏睡而死。我们可以让鱼兽族经常入侵地区的百姓们将葵赤的果实常年摆在门外，让那些愚蠢的家伙登岸之后抢走拿回去吃好了。”
我一口气说了好久，没有一句是说兵法的。我学了那么多年兵法，知道莱国军队用尽一切办法都没能控制住鱼兽族入侵，可见对付这种敌人不能用寻常的招数。正好几个月前我读到这本书时突发奇想，想到用这个招数对付它们。今日莱羽既然问了，我就把我的想法说出来，他们怎么评价那是他们的事了。
莱羽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问题是，这种植物真的存在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这时，坐在最旁边的方脸的将军说：“回大司马，葵赤是有的，我家在莱西平原，靠近高原道西边，听说过这种植物。”
莱羽听了之后，好像有些动心，问那位将军：“这种葵赤只在高原道长吗？”
“应该是的。”方脸将军说。
“好种植吗？”莱羽又问。
方脸将军答道：“这个不清楚，因为有毒，没有人会去种它。”
莱羽微笑着把我刚才说的话记在纸上，对我说：“好，这是个挺新的建议，待我调查清楚之后，如果可行我们就试一下。莱萨－宇文氏，你的考核结束了，请回家等候成绩还有后续的消息。”
“请问多久才能有成绩？”我忐忑地问。
“最晚四日之后。”莱羽言简意赅。
我走出他的指挥帐，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可以好好地玩几日了。不知莱鹏是否在客栈，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见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