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没有晚点,航行也非常顺利。陈依然到达巴黎的戴高乐机场时是巴黎时间的19点30分。依然去拿了行李,在机场推着行李箱,看到机场里大都是金发碧眼高挺鼻梁的法国人,她难掩兴奋,她意识到她真实地来到了心中的时尚圣地巴黎。依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尽管那是机场的冷气,但她似乎感觉到的是空气里迷人的香水味和浪漫气息。她微笑着面对任何一个迎面而来的人,全然没有十几个小时飞行的疲劳。依然只会一些简单的法语,她兴奋得有时面对机场陌生的行人,会微笑地说一句:bonjour(法语:你好)。
陈依然拿出手机,手机里的时间还是北京时间,显示的是02:45。她想打给爸妈报平安,想打给岳小清分享喜悦,但是她看着时间迟疑了,这会亲人朋友们都在中国睡觉呢,吵醒他们太不厚道了。于是依然嘴里念叨着:明天再打给他们吧。接着依然把手机时间调成了巴黎的东一区时间。她开启了长达十五天的巴黎时间。
陈依然在机场乘坐机场大巴到了巴黎市中心。她来之前做了功课,这趟机场大巴不会直接把她送到她预定的酒店,得中途下车,再叫一个的士送过去。多年的外地求学和独自生活经验,没有把陈依然变成女汉子,但是乘的士找宾馆这样的能力陈依然还是有的。按照她的计划,她打车到达了预定的宾馆。陈依然在网上预订的宾馆,其实是当地一家小规模的家庭旅舍。因为要住半个月,依然只能选择最经济实惠的地方安顿自己。
旅舍的前台服务员是一个胖胖的中年法国女人,金黄的头发,白皙的皮肤,脸上清晰可见有些雀斑,但总体看着很舒服实在。依然在前台和服务员进行了简单的交流,因为法语不太流利,整个交流过程,是法语和英语的交替。最后,依然拿出手机,把网上的预订号给服务员看。胖胖的服务员告诉陈依然要交押金,每天中午12点之前要到前台交当天房费并确定第二天是否继续住。接着,服务员把她带到了预订的房间,小小的但还算温馨的阁楼小间。
陈依然把行李箱靠着墙壁放好,把随身的包包放在床上,然后她全身倒在床上,脸上是幸福的微笑,她知道,此刻她安顿在巴黎。她躺在洁白的床单上,一双水灵的大眼睛望着屋顶中央的灯,仔细盯着,并不觉得刺眼,像是穿透过屋顶,直接看到了巴黎的星空,繁星点点,感觉自己就是其中的一颗。依然一个人一点也不害怕,兴奋和实现愿望的幸福感把她填充得满满的,她觉得自己充满了能量。她把这次巴黎之行当成一次时尚之旅,更是一次心愿之旅。正如不到长城非好汉一样,哪一个有理想的服装设计师没去过巴黎?没一会儿,她全身一跃而起,自言自语道:我得去刷牙洗脸,早点睡觉了,明天有埃菲尔铁塔在等我呢。
依然的入场券看秀的时间在后天下午,地点是巴黎市内的一个博物馆内。她打算明天睡到自然醒,上午去巴黎的街头随意走走,买本杂志,去看埃菲尔铁塔,去看凯旋门。下午去找时装秀的地点,熟悉一下路线。
巴黎时装周起源自1910年。自17世纪开始,巴黎的服装行业人士便一辈辈地积攒下时装制作的好名声。这座时尚且浮华的城市,服装和香水作为城市的另一个代名词,从来没有让爱慕虚荣的男人女人们失望过。法国时装协会成立于19世纪末,协会成立后便一直致力于将巴黎打造成为世界时装之都,他们开始定期举办时装周,吸引全世界的时尚人士聚集巴黎,他们帮助新晋设计师入行,并组织协调时装周的日程表,力求让每一场秀变成生产力催生大量订单,把巴黎的时尚精神散布到世界每一个角落。巴黎时装周每年一届,分为春夏和秋冬两个部分。每次在大约一个月内相继会举办300余场时装发布会。陈依然来巴黎的时间,正好是时装周的春夏装部分。
也许是初到异国他乡,又或者是换了床睡,第二天,陈依然醒得还算早,醒来时依然打开手机看时间,是巴黎时间7点50分。她起来穿好衣服,拉开窗帘,推开窗,她看到的是巴黎的早晨。昨晚到旅舍时已是晚上,即便有路灯照着,那也是霓虹闪烁的感觉。而早晨的感觉,是全然不一样。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旅舍旁边是一条小街道,陆陆续续有行人从街道上穿过。
九月的巴黎,白天的常温是二十多度的气温,非常舒适。陈依然刷牙洗脸,准备梳洗打扮一番再出门。她化了精致的淡妆,细细地描了眉,涂了裸粉色的口红,一头黑色的长发垂到腰间。她选择穿了一身白色的长裙,裙子的腰间前部有一条金色的宽链子,修饰得刚刚好;脚上配一双米白色的平底鞋。陈依然身高168厘米,属于当不了模特,但又在普通人群里不显矮的那种。刚上大学那会,岳小清因为身高的优势,经常利用周末时间去做兼职模特挣零花钱,让陈依然羡慕得不得了。但是,依然的气质,是岳小清没有的。岳小清是高挑成熟美,像炽热的玫瑰;陈依然是清新纯净美,是优雅的百合。依然今天这一袭白色长裙,让她有股清丽脱俗的感觉,纯洁美好!
依然铺好床,开始收拾包包。依然确认了一下自己的随身包包里是否放好了相机、雨伞、小本子和笔,然后打开她的长款钱包,拿出那张入场券,轻轻一吻,带着魅惑的笑,接着把券重新放好在钱包里。最后,依然把手机放到了包包里。都收拾好了,可以出门了。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对着自己美美地说了一声:bonjour(法语:你好)。
依然下楼,来到旅舍前台,拿着房卡交了昨晚的房费,并进行了续房登记。接着,她走出旅舍,准备找个地方吃早餐。依然走出旅馆所在的小街道,转弯,来到了稍微大一点的街道。沿着街道走,有些店铺还没开门,依然在路边书报店买了一份巴黎地图和时尚杂志《L‘OFFICIEL》。她要感谢《L‘OFFICIEL》,因为是它把珍贵的一票投给了她。
巴黎街上的建筑,风格大都统一,带着古典庄严的范儿。依然在街道上走着,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没有陌生感,也许是因为上海的法式建筑也不少,也许在梦里依然已经来了巴黎好多次,总之似曾相识的感觉总萦绕着她。依然继续往前走,她看到一家咖啡店,店外也摆了几张餐桌,有几个法国人在那里吃早餐。依然也选择了店外的餐桌坐下,服务员让她点单。来巴黎之前,依然节衣缩食,但往往踏上旅程之后,没有人会时时刻刻去计算自己的荷包,尤其是旅途中的头几天。依然心里想着:第一顿早餐,就先好好享受一次吧。接着她说着蹩脚的法语,点了一杯咖啡和一份蛋糕。
今天上午的行程就是在巴黎四处逛逛。早餐过后,依然研究了一下买来的巴黎地图,准备出发去市中心看埃菲尔铁塔。依然找到了最近的巴士站,坐巴士去市中心。不一会儿,依然坐在巴士上就看到了高耸的埃菲尔铁塔,她下了巴士站,步行朝铁塔走去。
这个时间段,埃菲尔铁塔的游客还不是很多。埃菲尔铁塔在塞纳河畔,高耸入云,像擎天柱一样护卫着巴黎。依然拿出手机,拍了一张自己和铁塔的合影。依然闲逛着,来铁塔的游客慢慢地多了起来。依然拿着她的单反相机细细地拍着各种景观。铁塔附近的绿树、草地、喷泉,在依然的好心情看来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喷泉广场很大,从这头走到那头,得花上一会功夫。依然庆幸自己穿着平跟鞋。
这会是巴黎时间的上午10点半。巴黎时间要比北京时间晚7个钟头。依然算了一下,现在北京时间是下午5点半的样子,打电话回去正好。依然给爸妈通完电话后,打给岳小清,正赶上岳小清去幼儿园接思思放学。依然告诉岳小清,她在埃菲尔铁塔下,巴黎的环境真舒服。岳小清在电话里一阵羡慕,临了不忘嘱咐依然给她带礼物,她要香水。
打完两通电话后,喷泉广场上来的游客很多了。依然没有随人群走,而是一个人往塞纳河畔走去。期间,有中国的游客过来搭讪,要依然帮忙拍合影。在异国他乡,能见到同胞听到普通话,那是相当亲切。
此时的上海,是下午下班的人流高峰段。地铁、公交站都是人流如织。在一栋高档写字楼的28楼,陆松凡还在办公室看文件。松凡是上海非凡服饰集团的董事长,今年刚好30岁。在三十而立的年纪,松凡在事业应该算得上交了比较漂亮的答卷。八年前,刚大学毕业的他,在父母发生车祸后,一个人挑起公司的重担,出任非凡集团的董事长。松凡凭借过人的商业天赋、勤奋务实的工作态度还有舅舅李伟的帮助,把父母留给他和弟弟的这家公司打理得很不错,在上海服装界算是有一席地位。非凡集团于两年前成为上市公司,英俊年轻的董事长,充满活力的服饰集团,这些元素成为了国内时尚杂志和财经杂志追逐的热点。松凡的办公桌上放了一本叫《时尚》服装杂志,这期杂志就是以他为封面。封面上的松凡,俊朗不凡的外表、温文尔雅的翩翩风度,是服装界名副其实的钻石王老五。
这时,松凡的办公室有人敲门。
松凡抬头,说道:“进来。”
进来的人是松凡的秘书白雪,白雪毕业于名牌大学,一身职业套装,戴着一副眼睛,梳着干练的马尾。白雪道:“陆总,上一次的服装杂志采访效果不错,刚刚有一家叫《财经人物》的杂志打电话过来,想约您做访谈。”
“可以,你帮我安排一下时间。哦,对了,白雪,现在应该是下班时间了,早点下班吧。”
白雪微微一笑,心里一阵暖,陆总真是体贴,但是秘书的职业习惯让她养成了谨言慎行的性格,白雪只是简单答一句:“好的。”
等白雪出了办公室,松凡的手机刚好响起来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Peter。松凡接通手机,说:“喂,Peter。”
电话那边的Peter是从法国打来的,Peter是非凡集团的设计总监,这次他带着助理代表非凡集团去法国参加几场时装发布会,学习并了解国际时尚潮流。
Peter有些着急:“陆总,我都急死了。现在阿南不接我的电话,Gucci的时装秀马上就开始了。你交代我的任务完成不了啊。”Peter,一个时尚而精致的中年男人,说话和思考问题时偶尔会翘起兰花指,外人听他说话会觉得他有点娘娘腔,但是在Peter看来,那是他的一种艺术气息和腔调。Peter的大名叫黄博文,但是他会要求别人叫他的英文名。所以公司的同事和他的朋友都叫他Peter,久而久之,朋友们甚至对黄博文这个名字陌生了,只知道叫他Peter。
“别急,慢慢说。阿南怎么了?”
“昨天晚上我和阿南一起吃晚饭,要他今天上午和我一起看Gucci的时装秀。可是今天一早阿南就不接电话了。你也知道的,Gucci的票很不容易才弄到的。”
“Peter,你现在是在会场外面吗?那你先进去。我给阿南打电话。他硬是不想去,我不会怪你的。”
“那好吧,我先进会场了。阿南来了,要他打我电话,我给他送票。”
“好的,你先进去吧。”
阿南是陆松凡的亲弟弟,在法国读的大学,主修服装设计,辅修工商管理。但是音乐才是他的最爱,是一个小乐队的吉他手。在法国上大学那会,学校里的音乐节,有一大群金发碧眼的外国妞是他的粉丝。大学毕业后阿南一直留在法国。哥哥松凡其实想要阿南回国,两兄弟一起守护父母留给他们的基业。可是阿南生性自由,认为公司有哥哥和舅舅就足够了,而他对公司管理也没什么兴趣。八年前的车祸夺走了爸爸的生命,妈妈至今还躺在医院的病房。阿南只是每年妈妈生日那天回来,在病房里给妈妈唱生日歌。
松凡挂断Peter的电话,马上拨给弟弟陆松南。
这会在法国巴黎的阿南,还正睡得睡眼朦胧。昨晚他和Peter一起吃完晚饭,还去了酒吧参加乐队的演出,熬了夜,早上睡过头,没接Peter的电话。阿南眯着眼睛看手机,显示是哥哥来的电话,连忙醒醒神。
“喂,阿南,我是哥哥。”
“哥,是我。”阿南回答。
“你在哪呢?怎么不接Peter的电话?Peter在等你看秀呢?”
“哦……我有点事耽误了。哥,你自己又不来法国。如果你来,我肯定跟你一起去。”阿南在哥哥面前说话还是有点调皮。
“公司里的事太多,我离不开身。你赶快联系Peter。你学的是设计,多看一些国际大品牌的秀,对你有好处。”
“今天上午可能来不及了,我下午再跟Peter汇合吧。反正,这一阵巴黎时装周,各种秀多着呢。”
“好吧。那你自己看着办。对了,阿南,你大学毕业也3年了,你要的自由生活也体验了,是该考虑回来跟哥哥一起工作了。”
“哥,先不说了,我先准备一下,下午2点半还要跟Peter汇合呢。”阿南听到松凡提要他回国的事情,就匆忙推脱挂了电话。
松凡跟阿南打完电话后,微微摇头,心想:这个弟弟没哪一次能听他这个大哥的话。松凡坐在办公桌上,眼神从《时尚》杂志扫到了旁边的相框,相框里的照片是一对男女在埃菲尔铁塔前的合影。男的就是陆松凡,女的是一个长发飘飘非常漂亮的女孩。松凡想到刚刚阿南电话里的那一句话:哥,你自己又不来法国。如果你来,我肯定跟你一起去。巴黎,松凡曾经因为工作需要去过多次。也曾因为照片中的这个女孩,松凡在巴黎有很多记忆。而后来,松凡几乎不去巴黎了,即便有工作需要,也尽量派其他人去。因为他怕睹物思人,刺到了心里那永远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