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40多岁的大妈尖叫着跑过来:“啊啊啊啊球啊!!!”
易安然抱歉地摸了摸鼻子,嘴角却挂着一抹小孩恶作剧成功后的笑。
顾终行的心因为突如其来的强烈熟悉感而紧缩,这也是她的习惯。经过了整整九年,这些小习惯居然毫无改变地保留了下来。顾终行看着眼前女孩无比熟悉的一举一动,控制不了地追忆九年前的那个身影,一颦、一笑,再与眼前的女孩重合。
再像,也始终不是他的的易安然。她是易安然,却只是她的易安然,还是九年后的她的易安然。
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
不能再想了,闭眼,却是止不住的恨意。
卖气球的大妈痛心疾首:“你这小姑娘怎么……我之前怎么会交给你呢?”
这位大妈的确是交错人了,她怎么知道这位小姐是多么会出意外,顾终行在九年前就深感其受。
糊里糊涂的像幼儿园里出来的小朋友,身边永远都要有个人给她收拾闯祸后留下的各种各样的烂摊子,永远都要有个人帮她指引方向,否则走个路都能撞到墙上,害得顾终行整天担惊受怕,唯恐她又时不时出个什么意外。
那段时间,她究竟依赖他到什么程度?
依赖到连他都以为……她会永远需要他的庇护。
赔了钱,易安然抬头看他,有些意外地盯着他的脸。
一阵风徐徐吹过,脸上一凉,他才发觉自己哭了。
涌出来大滴大滴的泪,是无可遏止的恨。流进嘴里,苦涩得难受。
她都没哭,他哭了。
她永远都是乐观开朗、无忧无虑的小太阳,永远都可以对人笑脸相迎。好像什么难过的事情都可以忘记,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痛不欲生。
你在哭,我虽然也难受,但是没有你难受啊。
瞧,多可恶!
安然站在原地,微垂着头,像极了以前闯祸后站在他面前准备接受训斥的样子。
“什么时候回来的?”顾终行冷漠地开口。
“嗯……两个星期前。”安然的声音一点没变,软软糯糯的,久违的声音一下一下敲进他的心房。
然后没话了,问什么呢?有什么能问的呢?
难道要他说一句这几年来过得好吗,然后请老朋友吃饭?还是非常韩剧非常狗血地问一句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答案不是早就有了吗。
保送出国,多好的机会!
气氛不太好,试图找什么话题缓解一下。
找不到,失败了。
九年,不是日常生活的小分小合,而是两个人沉淀了许久新出炉的伤。
九年前的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女孩,总以为自己是坚强的,很多事情忍一忍就过去了,就像电视里面一样,最终收获的一定是最美好的。
可是当事情真的发生在她身上,才明白自己不过是只羽翼未丰的小鸟,脆弱得不堪一击,她怕是死也忘不掉那天在办公室里的情形。
“我想告诉你,我爱终行,是早了你几年的爱,是你永远都比不上的爱,我能给他的是光明正大的未来,而不是过街老鼠般偷偷摸摸的地下情!”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最喜欢的陈老师,比喜欢顾终行还喜欢的陈老师,那个温柔大方,总是笑着问她有没有吃早餐的老师,竟然有一天会以这样直白甚至是残忍的方式来宣告她的不善。
若不是陈姒的关系,以她那吊车尾的成绩,哪有资格获得保送名额,可那却是她离开他的唯一能拿的出手的理由。
安然低下头,不想让终行看到她眼里支离破碎的尊严。
“刚刚赔了钱……比成本价高一点点。”安然支支吾吾的说。
顾终行微微皱眉。
她什么意思?
安然看了他一眼,好像没有再说下去的准备。
终行沉着脸,声音很不高兴。“你想说什么?”
安然被他吓得有些结巴:“没……没钱了,饿。”
终行黑着脸瞪了她半响,才抬手看了看手表,快中午了。
“去吃饭。”顾终行转身朝马路对面的湘菜馆走去,安然急忙小步跟在后面,如果是以前,一听到吃饭,她会蹦跶到他身边。
要过马路时,终行转身去牵她的手,经过了这么多年他还保留着这个习惯,他不会忘了身后的这个人是多么会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