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槿的心脏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声音的主人走了进来坐到了书桌那边儿,城槿在床底下祈祷这个时候陆奉先可千万别发现自己啊,不过陆奉先好像坐到书桌那儿就没动静了,城槿等啊等,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城槿从一开始的胆战心惊到后面的满面疲惫,眼皮越来越沉。
陆奉先之前因为一点急事被风毅叫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他走到桌前的时候,就发现桌子上放了一堆药瓶,不由得皱了皱眉。他不记得自己有让人送过药,手里的军情紧急,他无暇多加顾忌,便把药瓶扫到一边,坐下来安心研究手里那份军情。耳边萦绕着风毅刚刚忧心忡忡的话语,此次一战我军派出三十万大军,几乎以倾国之力来应对,这些年的和平让东城的军队人数减少很多,加上皇城和各边戍守的将士还有三十多万,可以说这次派出了一半的战力应对北雁的攻击,可以看出陛下的求胜之心,一旦败北不仅使我们遭受极大的损失,还会在各国中处于被动地位,一旦他国发动攻击,我军将经受更严峻的考验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胜利,但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什么必胜之战。
陆奉先长呼了一口气,觉得胸口有些憋闷。这片大陆曾经有着那个狮子一样的男人,燃烧着黑色的眼睛匹马斩断眼前的一切,东城的开祖皇帝城渊,那是真正的霸主,天生就是当英雄的,和他生在同一个时代的那些人也都是如今叫起来响当当的好汉,只是时过境迁,比起那些血战沙场的忠勇,似乎这片大陆现在更倾向于那些笔尖游走的阴谋和阴暗潮湿的谋划。陆奉先手下画着画着就有些出神了。他总觉得此事绝非如此简单,雁北与东城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这次因为一个死因不明的公主就公然与东城完全撕破了脸,而南翊竟然在雁北宣战后这么些日子一点动静都没有,陆奉先紧蹙着眉头,这场战斗的胜负究竟会点燃哪一块的导火索,无论如何,此战必须胜利,但恐怕远远不是结束。
陆奉先想的烦了,就站起来背着手站在大地图旁思索,这两天他已经把雁北所有可能的行进路线都推测了一遍,由他率领的小队大概有一千人,以这样的人数去挑战雁北二十万大军无异于送死,但是他们的任务也并不在于硬战。三军之中勇夺主帅单兵破围才是利器。陆奉先在地图上勾画着大概的行军路线,这时一阵阵“呼,呼”的喘气声传来,陆奉先警觉之下立刻掏出随身的匕首,大喝一声,“谁!”声音中断了一秒,然后慢慢又响起,“呼,呼”的声音,陆奉先顺着声音慢慢把眼神放到了床下,他慢慢靠近,一脚把床踢开,下一秒匕首就抵上了城槿的脖子。
陆奉先“······”
城槿迷迷糊糊刚醒过来,脑子还不太够用,就在这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被陆奉先提着脖领一路带到了外面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啪嗒”一声被扔到地上的时候城槿才幽幽醒转,看到陆奉先阴沉的脸,记忆才慢慢复苏,身上一点一点开始冒冷汗。这场景总觉得似曾相识。
“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的床下。”陆奉先的脸色很不好看,这么一个大活人藏在他屋里,他竟然没发现,果然是这些日子太过疲劳了,连最基本的警戒都没有了。
城槿觉得她活了十八年就今天最丢人,“如果我说我只是给你去送药,你突然进来我太紧张就钻到你床下了,你信么?”成绩两眼无神目光呆滞的看着陆奉先,陆奉先的眼神已经告诉了她一切。
陆奉先慢慢蹲下身,脸贴近城槿,目光直射进城槿心里,看了半晌儿,陆奉先实在没看到什么自己想看到的表情,不耐烦的直起身,“谁允许你进入我的帐内了。”
“因为我去的时候帐子旁并没有人守着,我叫了两声没人答应所以才擅自进去的,很抱歉,将军,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一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陆奉先想起之前风毅找他有急事,他又急需两个帮手时间不长情急之下他就带着门口那两个去了,虽然自己的帐子里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现在想来的确是自己的疏忽大意,竟然让别人随意闯了进去。陆奉先皱眉,他今天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近几日连日的通宵规划让他失了平日的谨慎。
城槿战战兢兢的跪在一边,心里唾弃了自己一万遍,我是疯了么,天天给自己找坑往里跳。
陆奉先低头看了看跪着的瘦小身影,皱起了眉,面前的人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可是她每每总是做出一些奇怪的行为让他觉得会很可疑。
想了想,他问道“但是我并没有让任何人来给我送过药。”
城槿这回儿是真的愣了,“不会啊,常大夫确实是说这是陆将军的药。”
陆奉先想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常大夫以前常常跟着我父亲,他说的陆将军大概说的是我父亲,他叫习惯了忘了跟你说清楚,我下次会提醒他。”
城槿愣了愣,这语气,莫不是,正惊喜之余,突然又听到陆奉先冷冷的声音传来,但是这并不能打消我对你的怀疑,我给你两条路,一是现在离开军营,我不能留一个我不放心的人在我的军队里,二是······”陆奉先顿了顿,皱着眉在想些什么,城槿长大了耳朵听着,“加入我的小队,跟我去执行一个任务,把你放在身边我会放心一点,如果你能在此战立下功我就信你。”
“好啊,我加入!”城槿想只要不让她回去怎样都行。
“你最好回去好好想想,这次任务九死一生,没做好必死的觉悟不要轻言加入。”陆奉先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就走了。
城槿怔在原地,陆奉先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任务么,她看着陆奉先离开的身影,一个人沉思着。
城槿一个人满怀心事的往回走,飘飘忽忽,耳边还想着陆奉先的话,突然有点沮丧,自己努力了这么久究竟在干嘛啊,别说好感度了误会倒是一层加一层的盖起来了。路过操练场的时候,看到有一组还在练习近身格斗,城槿坐在一旁观摩。
有一个身材瘦小的士兵的情况很是不乐观,他对面的是一个一米八的大汉,小士兵过了几招显然招架不住,一下就被撂倒在地,大汉哈哈大笑几声上前把他扶起来,小个子士兵不好意思的起来,几个男人看到这儿也都会心一笑。城槿这才发现之前倒地的男孩看起来才不足十五岁的样子,有些惊讶。对面场谢韵正在锻炼,看到城槿坐在那儿就过来了,“你今天吹的什么风啊,大晚上怎么过来了?”
“你每天晚上回去那么晚都是在这训练么?”
“是啊。”谢韵坐在她旁边,喝了口水,擦了把脸上的汗。
“那个孩子多大啊?这么小也参军了么?”城槿指着刚才的那个矮个子士兵道。
谢韵顺着看了眼,“是,他是新招的一批里的,大概都是这个年纪的。”
城槿惊讶,“怎么会?又招兵了?”
“是啊,现在是战时么,要扩大战力,所以十五岁以上的都可以参军,前些日子又从各地征召了一批。”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么?不是还没打么。”城槿忧心忡忡,事情的发展似乎比她想象的要严重。
谢韵看城槿紧张那样,不由拿水壶砸了他一下,“别瞎想,只是前线一旦出现伤亡,总要有人补上去,现在还没开战,但总是要做好准备,毕竟你也知道冰岚一开战从来不只是两个国家的事,这也是上面为了防备最糟糕的情况出现。”
城槿晚上躺在被窝里想着陆奉先白天的话,这是九死一生的事,摸了摸手上前些日子留下的已经快结痂的疤,她想她也应该有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