洼里江老头的心思,白玉楼能猜出一二,看他的眼神,稻娘之前应该是得了青头瘟,青头瘟需要补药来克制,浆稻的汁液跟烈酒只能算是食物,若是能治疗青头瘟,江老头还能受何少掌柜的要挟?
无论浆稻、玉粳米还是血稻,都是食物,或许有一定的药用价值,但他们是不能与补药相提并论的,姓魏的医者有些眼力,他说的话应该可信,那治好稻娘青头瘟的,就只能是自己的药灵气了。
或许有这种可能,因为自己炼体与服食大量高级药物的缘故,药灵气之中的附脉生毒力,并不能奈何自己,药灵气想要吞噬精元壮大,必须先削弱自己体内的药力或是精元。
稻娘受制于青头瘟,自己体内有海量的药力或精元,药灵气进入稻娘的经脉之中,并不是要损耗灵气自身,而是要损耗他体内的药力,或是撼动他体内的精元。
药灵气就是自己与稻娘之间的桥梁,它将自己体内的精元之力或是积存的药力,传输给稻娘,为它腾出发展壮大的空间。
如果这个猜测属实,那江老头的心思自己未尝不能满足,自己受了桃儿小丫头一饭之恩,也算是有缘,待会儿若江老头提起此事,不妨在稻娘的身上试一试。
白玉楼这边有了取舍,只等着何少掌柜离开,在稻娘身上试一试了,不曾想,江老头也不是盏省油的灯,示意身边的人将他扶下马车,江老头颤巍巍的就走到了稻娘身边。
“稻娘啊……这位是……”
“大伯,这是桃儿请来的白先生。”
江老头在洼里是有些威信的,稻娘对他也很敬重,勉强起身答了江老头的问话,白玉楼的脸色却有些难看了,自己初来乍到,这老头为了洼里的稻农,就可以平白的为自己树敌吗?
“白先生,老汉有礼了!
不知这青头瘟,白先生能否药到病除?”
药到病除!听了这话,白玉楼的双眼一眯,就把江老头给恨上了。
看何少掌柜的架势,普济堂在这个劳什子江米铺还是有些势力的,自己现在可不是身在天关的七公子白玉楼了,强者未必不会陨落在普通人手里,万事无绝对!
现在解释怕是也没用了,江老头一句话,自己与那何少掌柜就成了仇人,一万斤浆稻一百万两银子,这笔钱应该不在少数,涉及利益,许多时候都是要生死相搏的,就四个字,自己基本与何少掌柜成了死敌,这敌人来的何其冤枉?
“可以试试……”
微笑着扫了江老头一眼,白玉楼也给出了答复,这老头倒是好算计,只是结果未必如他所想。
“那正好,就在老汉身上试一试吧!”
“呵呵……稻娘还有些虚弱,我是桃儿请来为她姑姑看病的,自然要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天关教诲,想要得到就要付出,对白玉楼是这样,对江老头也是这样,桃儿跟稻娘付出了一穗浆稻,白玉楼可以在稻娘身上试一试,至于江老头等人,看结果。
若是结果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给他十万斤浆稻,他也不会伸手,药灵气成形所需的九种灵药,每一种都能换来无数座血稻山,血稻这东西在天关除了能当饭吃,就只能酿酒了,为了区区补药就能压制的青头瘟耗费自己的药灵气,那不可能!
即便能治,自己体内的精元跟积存的药力,白玉楼也不会当做破烂丢出去,无论是精元还是药力,都是海量丹药堆起来的,十多年的时间,白玉楼服食的丹药至少在几万斤上下,其价值可不是浆稻、玉粳米、血稻可以比拟的,不付出相当的代价,即使可以,白玉楼不会平白的伸手。
“白先生,我已经没有大碍了,您还是为江伯看一看吧……”
白玉楼一句话,三人间的形势陡变,犹豫着看向白玉楼,稻娘如是说。
“你确认?”
“嗯!身体比之前好了很多。”
“哦……那就好!桃儿,多谢你那一穗浆稻了,告辞!”
再次扫了稻娘几眼,见她脸上的血色,比之前又多了一些,姓魏的那位说的应该是可以确认的,白玉楼是武者,桃儿与稻娘是普通人,三者之间注定不会有太深的交集,既然稻娘已经确认自己没事儿了,那白玉楼就没必要呆在洼里了。
“呃……白先生,稻娘的脸色还是不好,您忙,老汉等着……
稻娘,让白先生再给你看一看!”
白玉楼缘何发怒,江老头自然清楚,自己犯了人家的忌讳了,若这位白先生走了,那何家普济堂,还不得将洼里的稻农生吞活剥了?
本以为这位白衣白先生岁数不大,自己可以用一用,不曾想,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这真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白先生……”
虽说不清楚江大伯的心思,但稻娘也不是傻傻的村姑,肯定是江大伯刚刚惹恼了人家白先生,嗫喏的喊了一声白先生,稻娘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白先生,你再给我姑姑看一看吧!
我姑姑平日里总咳嗽的!”
桃儿的话在白玉楼这里还是好使的,笑看了一眼桃儿,白玉楼将脸转向稻娘,又问了一句“你确定?”。
“劳烦白先生了。”
赞许的看了桃儿一眼,稻娘红着面皮应下了,也不知这江大伯是怎么得罪的人家。
“盘膝坐好!再喝些!”
让稻娘盘膝坐好,白玉楼倒了一碗浆汁,让她喝下,这才伸出双手,握住了稻娘的左右脉门。
“老魏,那穿丧袍的玩意儿在玩什么把戏?”
同行是冤家,虽说没有听到江老头与白玉楼在说什么,但冲着白玉楼摆出的架势,何家少掌柜就知道穿白衣的是对头,既然是对头嘴里自然是没好话儿的。
“少掌柜噤声!”
何少掌柜嚣张的问话,可是把老魏吓得不轻,就冲那白衣人的架势,人家就不是凡医,盘膝切双脉,这是医者手段,不是寻常世俗郎中会的手段。
“怎么?他还有些来头不成?”
听了老魏的警告,何少掌柜也知情识趣,打马后撤了几步,在老魏耳边轻声的问道。
“少掌柜,那位先生用的是四指双绝切脉术,这种切脉之术,最擅探查经脉暗伤,多用于为武者诊伤。
他用这种切脉术为那稻女诊病,怕是要为其根治顽疾,瞧那女子的面色,应该是精元损耗过度所致,身在洼里却精元损耗过度,那稻女应该是以身饲稻的种稻人。
刚刚这位先生给稻女服食的浆汁,恐怕是某种灵液,而且是极为强效的灵液,不然不必用四指双绝术!
四指双绝、强效灵液、以身饲稻之女,少掌柜,此人的来路……”
魏姓医者见识不凡,只可惜他的见识太多反而成了羁绊,听了老魏的话,何少掌柜惊疑不定,白玉楼却苦笑了一下,什么四指双绝术?他用双手握住稻娘的脉门,无非是为了一旦出现意外,能快速收回药灵气而已。
至于浆稻的汁液,这东西本就是个掩护,依着老魏的说法做戏,倒是不差的。
“老魏,你说笑了吧?医者,医者能屈尊为一个种稻人治病?别是个江湖骗子!
瞧那稻女倒是有几分姿色,这丧袍小子莫不是骗财骗色的货?”
何少掌柜的眼力不错,一下就看穿了白玉楼的虚实,虽说不至于骗财骗色,但白玉楼在医术上绝对是个白丁,江湖骗子之说不算太虚。
“少掌柜慎言!
切脉必须五十动,稻女以身饲稻损耗精元,自身精元损耗,心经、肾经、肺经必有损伤,一百五十动之间,稻女身上的顽疾,应该可以查清。
现在已经一百二十动了,若超过一百五十动,这位的虚实咱们就得探一探了。”
所谓切脉五十动,就是周身血气的一个循环过程,心脉主血气,心脉五十动,周身血气一个大循环,脉动五十下也就成了切脉术的基本要求,这个何少掌柜也清楚,听了老魏的话,他的双眼也紧紧的盯在了白玉楼的身上。
若老魏知道白玉楼可以清楚的听到两人之间的细语,绝对不会这么品评白玉楼的手段,可他不知道,这却给了白玉楼好大的发挥空间,稻娘这边基本也算妥当了,依着老魏的说辞,白玉楼在脉动一百五十下之后,松开了他握在稻娘脉门上的双手。
“再喝半碗。”
按下心中的惊喜,白玉楼又倒了半碗浆汁递给了稻娘,面上的事儿要做好,不然待会儿稻娘的血气复苏,有些东西就瞒不住了。
在众人的瞩目之中,稻娘面带红晕喝下了白先生递来的浆汁,现在她的感觉很好,从没这么好过。
“老魏,如何了?”
坐在马上的何少掌柜见白玉楼撤了双手,急切的问道,由不得他不着急,洼里是江米铺最富庶地方之一,青头瘟也是最赚钱的瘟疫之一,即便弄不来一万斤浆稻,几千斤他还是有把握的。
几十万两银子,也算是好大一笔收益了,医馆、药坊想要挣钱,靠的就是这种疾病,一旦那丧袍小子可以诊治青头瘟,那普济堂的损失就大了。
“高人呐!
少掌柜仔细看看那稻女,她的面色是不是越来越红润?双眼之中的水光是不是越来越多?发鬓间的光彩是不是越来越多?”
“老魏,这话怎么说?”
“面色红润,乃血气旺盛之兆,血气旺则心经盛!
肾经主水,眼带水光,这是肾经旺盛之兆!
肺经主外华,这发鬓面色就是外华,光彩夺目之人,肺经必旺!
少掌柜,此人乃是药到病除的高人呐!”
“这么说,这人咱们惹不起喽?”
听了老魏的说辞,何少掌柜面色一黯,有些人是绝对惹不起的,一旦惹了,结果就是破家害命,看来洼里这笔财,普济堂是要失之交臂了。
“此人咱们绝对不能招惹!”
重重的点了下头,老魏也给了何少掌柜明确的答复。
“那咱们还看的什么劲,回去!”
半路被人截了胡,截胡的还是惹不起的人,何少掌柜很干脆,打马就要离开洼里。
“少掌柜且慢,人家是何等高人,岂会为寻常稻农诊病,咱们普济堂未必没有机会的。”
将老魏、何少掌柜的话听了个大概之后,白玉楼也开始琢磨刚刚的结果了,这结果应该算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