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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二采

休养了几日,崔母的身体已大好了,只是还不能下床。崔振源趁着在家这几日拜访了几个故交,紧接着嘉秀那边便来了信,说是事务繁忙,若崔知府处理完家事,可尽早赶回。他一向重视仕途,所以那日一大早,他便辞别了崔母,告别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赵氏,匆匆上路了。林氏此次没有同崔振源一道去,毕竟孩子们都到了该寻门亲事的时候了,即便不马上定亲,也得多与凌华的大户人家们走动走动,了解些底细,将来定亲时也更把握一些。更何况,崔母的身体还在恢复中,需要人照顾,崔家的生意和家中诸事也需要个女主人打理。

林氏本提出锦衣一道去嘉秀,怎耐崔振源不同意,他担心本就懦弱的玉薇没有了亲娘在身边,更要受欺负。临走前,崔振源特别交代林氏一定要给明瑞寻个好媳妇儿,也不要亏待了玉莹玉蕙,看来,赵氏这几日的枕边风吹的还挺有效。

玉蕊和明瑾身边此时只有丫头汀兰和随从通竹随着一块回了凌华,既然他们已在凌华安定了下来,那必然需要些使唤丫头。林氏于是便请示了崔母,要拨几个丫头到云锦院与丛桂轩。崔母欣然同意,还把自己房里的采薇给了玉蕊,采露给了明瑾。

这会儿,汀兰引采薇进了玉蕊房间,刚一进门,采薇放下手里的食盒就给玉蕊拜了大礼。

“为何行此大礼?”玉蕊故作不解地问。

“三小姐以后就是我的主子了,这是我应该做的。”采薇头也未抬,低低地说。看来,这丫头还知道本分,没因为自己是崔母房中出来的就拿架子。

“起来吧,走过来我看看。”

采薇站起身来,走到玉蕊面前微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小圆脸透着可爱,两只大眼睛定定地看着玉蕊,倒是一丝胆怯都没有。

“采薇,你在府里都做过什么?”

“回三小姐,我起初在大厨房,后来老夫人将我调到集虚斋小厨房,再后来,老夫人见我还不算愚笨,便安排我到房里伺候了,除此之外,未曾到过别的地方。”

很好,没伺候过别的主子,倒省了麻烦。“好,祖母将你给了我,你可愿意?”玉蕊试探着问道。

“我自然愿意!来的路上听汀兰姐姐说,三小姐待下人好,为人又和善。我想,不管谁跟了您,她都是一百二十个愿意的。”采薇语气诚恳,看的出来这是她的心里话,毕竟跟着府里的嫡出小姐做大丫头,要比在集虚斋里被王嬷嬷管着舒服多了,更何况,听说玉蕊从不亏待下人。

“好,跟着我就一定要记住一点,那就是对我忠心。我知道你很聪明,但那聪明劲儿一定要用在正地方。”

采薇连连点头,像是在说,我一定会的。

“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玉蕊突然抬头看向采薇。“祖母每日都到风来亭散步小坐吗?”玉蕊心里装着栏杆的事总是放不下。

“回三小姐,不是的。老夫人平时都是在集虚斋外的小轩里乘凉,很少去风来亭。”

采薇的答话叫玉蕊心里一怔,她之前倒也想过会不会是误伤,现在看来崔母是做了替罪羊无疑了。

“那……有谁常去风来亭么?”玉蕊又问道。

“嗯,大小姐常去那喂鱼玩儿。”

原来是玉莹,看她那跋扈的样子,恐怕得罪的人不少,要找出幕后黑手倒是难了。栏杆的事看来只能压下去了。

“嗯,知道了。我问你的话你别同别人提起,别的我也不说了,你回去准备准备,搬过来吧。汀兰,给采薇安排好房间。”

“谢过三小姐!”采薇难掩心中兴奋,从食盒中端出芙蓉糕,笑嘻嘻地道:“这是给三小姐的见面礼,您尝尝好吃不。”说完就拎着食盒而去。

午后,林氏又叫夏荷送来了一些小丫头,负责丛桂轩的洒扫等粗活。

玉蕊吩咐汀兰给小丫头们说说规矩,因怕明瑾收拾不好住处,便带了刚搬过来的采薇到云锦院走一趟。

刚进院门,便听见通竹在大声呵斥:“没经少爷允许就进门,你这是学的什么规矩?”

“那也轮不到你来说我!怎么说我原也是老夫人院里的人,若不是老夫人信任我,也不会把我指过来!既然我来了,自然是要在少爷房里伺候的,难道要我跟那些小丫头一样在院里扫地浇花不成!”说话的是个打扮艳丽的丫头,有几分姿色,看那气势倒像是主子。

采薇见玉蕊眉头微皱,便低声对她说:“小姐,这是采露,这次被老夫人拨到云锦院伺候的。她平时跋扈得很,而且总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

采薇几句话就把那丫头身份、背景、心性和欲望讲清楚,玉蕊很满意。玉蕊不动声色,静观事态发展。

通竹上前几步,走到采露面前道:“你是应在房里伺候没错,但也得挑个时候啊!少爷在冲凉,你也推门进去,也不害臊!要不是我及时把你从外间拉出来,你是不是就要冲进内间去了?”

“那又怎样?少爷冲凉不需要有人伺候吗?老夫人把我指过来是什么意思你不懂吗?告诉你,你现在得罪了我,将来没有好果子吃!”

玉蕊大步走上去,缓缓地道:“我当是谁这么大火气,原来是采露姑娘。你倒是告诉告诉我,祖母把你指过来是什么意思?不只通竹不懂,我也不大懂呢。”

采露听到一边有人说话,先是吓了一跳,她与通竹争吵得过于投入,连院里来了人都不知道。“见过三小姐。我……我的意思是,老夫人叫我来伺候少爷,我就要尽到本分。可是通竹,他不许我伺候少爷。”采露很快恢复了镇静,她没太把这个看上去娇弱温婉的三小姐放在眼里。

通竹刚要张嘴说话,玉蕊扬了手,示意他不用多讲。“我刚刚都听到了。你伺候少爷自然是本分,不过,你也要按照主子的意思伺候。少爷没叫你你就自作主张,这叫越矩、叫胡乱揣测。做事讲话之前要弄清楚主子的意图,凡事不要太想当然了。”

“少爷并没说不许我进门伺候!这只是通竹的意思罢了!他才是弄不清主子的意图呢!”

“小姐教训你你听着就是了,还敢顶嘴?”采薇虽是小时候与采露一同进府,但因为看不惯采露的做派,两人的关系并不好。

采露白了采薇一眼,小声嘀咕道:“要教训也是少爷教训,我又不是你家小姐的丫头。”

听到这话,玉蕊再好的性子也生起气来,若是今日不收拾采露,日后她还了得?玉蕊瞧了采薇一眼,采薇立刻挽起袖子,瞪着眼睛道:“今天,我就要替小姐收拾收拾你!”玉蕊默不作声,便是默认了采薇的举动。

采薇从小在厨上干活,挑水砍柴抬菜都做过,手劲大得很,采露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两人纠缠间,采露已是被拧了好几下,疼的直叫唤。

正在这时,明瑾推门而出来到院子里。玉蕊见差不多了,便叫回了采薇。

采露赶忙跑到明瑾身后,扭捏娇羞梨花带雨地道:“少爷,您可得给我做主!”倒是个会邀宠献媚的。

“做什么主?!谁允许你在云锦院大呼小叫的?是我吩咐通竹看住门不许任何人进的,怎么,我说的话也不管用了?”

采露停住抹着眼泪的手,对自己外貌颇为自信的她不太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以前,她只要在明瑞面前搔首弄姿,总会得到些不错的赏赐,她没从了明瑞,是因为她觉得赵氏不好对付,自己日后没好日子过。这个男人,怎么不一样呢?“少爷,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小姐教训你几句不应该吗?你还敢顶嘴,我冲凉都没冲完,就听你在那嚷嚷了,要不是我出来看看,你还得闹翻天了!今天晚上不用吃饭了!再闹,我就把你送还给祖母,说你这丫头不懂规矩不守本分,叫祖母处置你!”

一听到要交给老夫人处置,采露吓得赶紧跪下来,反复说着我不敢了。

“小蕊,犯不着跟她生气。我本来想冲完凉去看看你的。有什么事找我?”

“没有,我就是来看看你收拾好院子没有,你这啊,果然让人不放心呢。”

“嘿嘿,都收拾妥当了。一会儿你留在这吃晚饭。”

玉蕊微笑道:“不了,一会儿呀,我去陪祖母吃饭。我这就走了。”

“也不进去坐一会儿。”明瑾佯嗔道。

玉蕊只一笑,对采薇耳语一句,便离开了。

采薇把云锦院的丫头们招呼过来,大声道:“二少爷是洁身自好的人,你们平时都放规矩些,别把那些臭毛病带到云锦院来,更别有什么非分之想,否则,有你们好受的,知道没有?”

小丫头们纷纷点头,一旁的采露狠狠咬紧牙关。

采薇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赶紧跑出去追上玉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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