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这金锁是哪来的,怎么平时不见你戴着?”杜槿将金锁拿在手里把玩着道。
“戴?我哪敢戴?若是被你看上了不是早抢走了?”玉蕊一把抢过金锁,又放进首饰盒里。
杜槿拿着金锁的手还悬在半空,怎么的?玉蕊这丫头现在还敢从自己手里抢东西了?简直无法无天!“你干什么!这金锁本来就是杜家的,这些年你吃的用的不都是我们杜家的吗!叫你白吃白喝也就算了,你还想拿东西走?!”
“对,我就拿了,怎么样?那金锁是外祖母送的,价!值!连!城!呢!”玉蕊故意将“价值连城”四个字说的重重的,对杜槿这种人,玉蕊不想跟她讲什么道理,反正也是说不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而是更有效的办法。
杜槿已经气得鼻子冒了烟,“那我更不会让你拿走!再说你抢什么抢?!不小心弄伤我怎么办!你以为我是你那样没爹没娘的贱骨头吗?把我弄伤了,看我母亲不收拾你!”杜槿说着又将手伸向那首饰盒。
玉蕊手上的动作快了起来,忙将包袱重新系好递给汀兰,“拿去我父亲那,我一会儿就过去。”汀兰闻声接过包袱一溜小跑消失不见了。
“弄伤你?一个金锁能伤到哪?我要真是弄伤你了,反正也得挨骂挨罚,我就一不做二不休,划烂你的脸!”玉蕊说着拔下头上的簪子,扬起手冲着杜槿的脸比划了一下。
杜槿忙向后退去,身后的凳子应声而倒,她双手捂住脸,心里吓了一大跳。“你!我要告诉你父亲,让你父亲管教你!”说着便向外院的方向跑去。
玉蕊不屑地冷笑一声,使劲揉了揉眼睛,直揉到双眼通红。她拿起一边条桌上线篓子里的剪刀,狠了狠心,咬着牙朝自己的右手食指上戳去。疼痛感立刻袭来,温热嫣红的血液从指间流出,玉蕊口中“嘶”地抽了口凉气。
她用的力度刚好,口子不大不小,只一会儿,血就止住了。玉蕊又用手使劲挤了挤伤口,好叫血至少能染红食指。她要让崔振源知道自己和哥哥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要叫他心里内疚,这样兴许今后能对他们好一点儿,而这鲜血的颜色来的最直接也最刺目。而且,崔振源今日因为当年的旧事一直落了下乘,说话总是看杜江的脸色,有这么个由头,想来也能硬气起来。当然,这也是测试,崔振源对自己的发妻那样冷漠,那对自己的亲生儿女到底有没有真情?玉蕊不知道。
在向外院走的一路上,玉蕊不停揉着双眼,怎么也得让自己看上去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这一次她将双手从眼睛上拿下来再睁开双眼时,险些撞上了站在自己身前的人。
“啊!”玉蕊忙向后跳了一步。“二表哥,你怎么来了,吓我一跳!”
杜远是杜槿的亲哥哥,他们同是杜江的孩子,杜江是杜家庶子,但却是玉蕊外祖父杜长年唯一的儿子,玉蕊的母亲是玉蕊外祖母唯一的孩子。
“我……我听说小蕊你要走……你可以不走吗?”杜远愣愣地看着玉蕊,看上去有些悲伤。
“二表哥,我终归是崔家的女儿,也不能总留在杜家,况且,大家也都厌烦我和哥哥……”玉蕊说着低下头,摩挲着自己染了血的手指。说不定,杜远还能帮上自己……
杜远顺势看过去,脸上转而浮现了愤怒,“是小槿做的?她又欺负你了?!”杜远说着就要去抓玉蕊的手。玉蕊动作快,急忙将手背到身后,叫杜远抓了个空。
“没……没有。”
“你别瞒着我了,肯定是她。”
“没事,就是她跟我抢金锁的时候不小心刮到的。她也不是故意的。”
杜远摇了摇头,转而双手握住玉蕊的肩头,叹了口气,温和道:“谁说大家都厌烦你?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你可以不走的……”
玉蕊挣脱开杜远的双手,打断他道:“二表哥,你别这样,我是铁定了要回去的。”杜远倒是时常帮着玉蕊,只是经常动手动脚,他也常跟自己母亲说要娶了玉蕊,可惜她母亲认为玉蕊是个赔钱货,嫁到杜家也没嫁妆,又没有母家相帮,不能叫杜远借势。
“没关系,那你等着我,我……我跟父亲说,叫他向崔家提亲。一定要等着我!”杜远笃定地道。
玉蕊笑笑没再说什么,行了个礼便继续向外院跑去,杜远也紧跟着跑了过去。
厅堂里倒是热闹,杜槿气呼呼站在杜江面前,见到玉蕊进门后目露凶光。
杜江的妻子陈氏此时也来到这。
玉蕊双眼通红,眉头微蹙,怎么看着也不像是刚刚欺负了杜槿的样子。
她跑到杜槿身边,拉着杜槿的衣角道:“大表姐,你别生气了,你想要别的什么都行,你就尽管拿去,可那个金锁是外祖母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我想留个念想……”
满屋子人此刻都明白了,是杜槿跑去抢人家的东西不成,反而跑来反咬一口,向崔振源告状说玉蕊欺负她,而两人此时的表情和气势就更好地印证了这一点,一个怒目圆睁趾高气昂,一个泪眼蒙蒙胆小怯懦。
杜槿见一边的父亲看向自己,知道事情不妙,赶紧道:“说什么呢,谁要你的东西了!我不过是去送送你,你就威胁我要划花我的脸!”
玉蕊一边摇头一边抬手抹泪,嫣红的手指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话不用多说,大家自看得分明。
“你这手怎么了?”明瑾最先发话,走过去抓着玉蕊的手腕问道。他了解玉蕊的性子,玉蕊是不会低声下气去向杜槿服软的,这么做必是有原因,既然妹妹想扮猪吃虎,那他就配合一下。
玉蕊频频摇头,并不说话。
“是小槿!她抢人家的金锁把人家弄伤了!”杜远此时发了声,他的一句话,要比玉蕊自己说更有说服力。
杜槿忙大喊道:“我没有!”
崔振源啪的一下拍了桌子,“你们杜家将我儿女强行带过来养了这么多年,不允许我探视,不允许我接走,然而就是这么对他们的?”
杜江见崔振源发怒,心里有些慌张,毕竟崔振源是朝廷命官,他一介草民,全凭着杜长年的地位和崔振源的心虚愧疚,之前说话才敢托大。“妹夫,息怒息怒,事情还没弄清楚。”
“还要怎么清楚?罢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吧,咱们走。”崔振源说着向明瑾和玉蕊摆手道。崔振源的大怒多少让玉蕊心安一些,这至少说明他是在意她的。
“父亲,汀兰这丫头从小就跟着我,您可以……替我买了她吗?”玉蕊巴巴的望着崔振源,那表情和目光叫人无法拒绝。
“好!还有明瑾,你那小随从也一块跟着走吧。我这就去车里拿银子。”崔振源说着就向门口处走去。
“哎,拿什么银子,都是自家人,我这就叫人去拿他们两个的卖身契,你们直接带走就好。”陈氏此时满脸堆笑道。
“母亲!你这是做什么!凭什么便宜了他们!”杜槿还在气头上,厉声喊道。
“你闭嘴!没规矩!”陈氏扯过杜槿,狠狠瞪了她一眼。杜槿最怕的就是陈氏,立即默不作声,只是脸上恼怒的表情丝毫不减。
“小蕊和我家远儿感情好的很,年纪也合适,日后,兴许我们两家还能结上一门亲。”陈氏看向崔振源,语气中有些讨好。
崔振源冷哼一声,不置可否。玉蕊内心也不免嗤笑,原来躲自己像躲瘟疫一样,现在看自己要回崔家了,就来了个大变脸?也是,崔振源是嘉秀知府,自己又是崔家的嫡女,而杜远不过是庶子的孩子,若是能结上这门亲,怎么也是杜家占了便宜,这会儿舍掉两个下人换点儿崔振源的好感,他们也不亏。
一应准备都做好后,玉蕊总算跟着父亲哥哥离开了生活多年的杜家。这里有与外祖父外祖母的美好回忆,也有忍气吞声的不堪往事,但从今往后,这些都化作过眼云烟了。玉蕊发誓,在崔家,自己一定不要重复这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