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妥当后,几个人一齐回了凌华,不会骑马的玉蕊自然由明瑾带回去。
上午,林堂院里。林氏又拿出了韩府的帖子瞧了瞧,“今年把晚宴地点定在了韩府别院,去参加宴会,还要留宿呢。”
“哦?韩府的别院是在雀舞湖的湖心岛上吧?我还从没去过那个小岛呢,听说韩家大宅气派得很,在四面环水的小岛上,凉爽宜人呢。”玉芳有些兴奋。
“嗯,我也没去过,既然要留宿,该带的东西一定要带好了。对了,昨日你们采的树叶呢?一会儿叫映雪给揉碎了,用来洗头发吧。真不知道你这丫头怎么突发奇想要跟玉蕊那丫头一起疯了,几片树叶也要自己去摘。”
“呵呵,我自然有我的道理……”想起了明瑾昨夜去了农庄,玉芳内心有些忐忑。
“母亲,有件事情……”玉芳有些难以启齿。
“说吧,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玉芳如实讲了农庄下毒之事,林氏很是震惊。
“玉芳,你也太不小心了,当着人家面儿下毒的事你也做得出来,一旦被发现你要如何自处?”
“实在是没别的机会,再说了,下毒的也不是我,是二姐……”玉芳狡辩道。
“主意还不是你的?明瑾不去还好,现在明瑾去了,事情很容易败露!你向来是个聪明孩子,这次怎么这么糊涂!”
“母亲,我这法子本来是万无一失的,谁知道二哥那么在意三姐。”
“傻孩子!你的性子就是这么急躁,这些年你在人前表现的温婉稳重,好不容易留下了闺阁淑女的名声,你不能因为回来了个玉蕊就方寸大乱。你何必在意别人的说辞,见过你的哪个不说你美貌,听你祖母说这些年也有不少人家想要向咱们崔府提亲,只是你上头的姐姐们都还没定亲,给你定亲也不合适,你何必为了个虚名冒这么大的风险呢。”
毕竟是亲生女儿,林氏看见玉芳的样子也有些心疼,便不再训斥她。玉芳紧咬下唇一声不吭,她也有些为自己的莽撞后悔,但她仍不愿低头。“母亲,我这也是为了弟弟。二哥也是崔家的嫡子,又比弟弟大上许多,他这一回来,不是分了弟弟的家产么?若是三姐风头太盛,嫁的太好,她的婆家难免会成为二哥的助力。当然了,未来二嫂的家世更为重要。”
玉芳的话说出了林氏的心声,那兄妹俩的归来确实是她的一块心病。她将帖子撇到一边,皱着眉头沉默了片刻,似是在思考着什么,随后又将玉芳拉到自己身边道:“玉蕊那丫头看着挺聪明,不要再与她有什么正面冲突,很多事情不一定要自己做,有一些蠢笨的人,比如赵氏那几母女,咱们几句话就能挑起她的火气,坐山观虎斗你总明白吧。总之,你也别再想这事了,即便他们猜出了事情的原委,但毕竟没有证据,只要你死不承认,以你平日里留给大家的印象,是不会有人怀疑你的。”
玉芳点了点头,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午觉后,林氏和玉芳穿戴妥当,准备去知会崔母一声便带着一大家子去参加宴会,谁知走到回廊里的时候,却碰上了一个人——居然是玉蕊。
玉蕊面色红润,丝毫没有中毒的样子。她带着崔母赏赐的芍药簪,发间又点缀了些珍珠和碎玉,耳朵上一对同色的梅花坠栩栩如生,衬得她肤色更白,眼珠更黑更亮。粉色银织茶花缎裁成的衣裙既华贵,又典雅,外头又罩了层素白色的璎珞裙纱,显得她清丽脱俗。
“母亲。”玉蕊行了礼道。
玉芳见到玉蕊,先是不敢相信她这么快就恢复健康,再看她的装扮,心里便有些妒忌,早知道她选了这样仙气儿十足的料子,就夺过来了。
“是玉蕊啊,你没事了就好,听玉芳说你生了病,是明瑾把你接回来的?”
“确实是哥哥把我接回来的,今日上午回府的,刚刚洗了澡吃了午饭,这是从祖母那回来呢。”玉蕊面不改色道,心想着母女俩倒是镇定。
“你……去母亲那了?”林氏担心玉蕊向崔母告状,虽说崔母现在卧病在床并不管家中诸事,但她若是追问起此事,解释还是有些麻烦的。
“是啊,只是请个安而已。不过刚刚母亲说我生病,我要纠正一下,我是中毒了,不是生病,好在哥哥请了圣手吴去给我解毒,要不然,我的小命都没了。”玉蕊略去了韩萧的帮助,她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语气中听不出情绪来。她倒要看看林氏母女怎么说。
你胡说,根本不是什么要人性命的毒。玉芳在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话到嘴边,她终究没说出口,因为一旦说了便意味着承认了这事是她所为。
“中毒?在那荒僻地方怎能中毒?不会是那圣手吴误诊了吧?我看三姐你现在生龙活虎的样子,并不像昨日才中了毒。”玉芳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仿佛下毒的事与她毫无关系。
玉蕊内心暗暗赞赏玉芳的演技,若不是先前猜出了事情的原委,还真要被她糊弄过去了。“玉蕊没必要编造个谎言出来,圣手吴乃当世名医,自然不会诊错,玉蕊相信他。”
“马还有失前蹄的时候呢……”玉芳有些不屑。
林氏拉住玉芳的胳膊,话说多了难免会引人怀疑。她脸上堆起笑容道:“无论如何,现在没事了就好。”她急着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母亲都不问问我是谁下的毒么?在农庄上居然有人要毒害崔家嫡女,这可不是小事。”玉蕊眨着大眼睛,露出纯真的样子。她可不想叫林氏这么快就把这事儿搪塞过去。
林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但她毕竟是经了风雨的中年人,怎会被一个小姑娘难为住。“怎么会,只是你的康健是第一位的,其余的都是后话了。你若真是中了毒,咱们必当好好查查,咱们崔府的小姐是别人随便害的么?我看应该将那农庄上管事的捉来仔细拷问才对。但我保证,这事和玉芳绝对没关系,这些年玉芳在大家眼里一直是个懂事善良的孩子,你若说是玉芳做的,随便说与谁听人家都不会信的,到时候你还落得个血口喷人的名声。不过玉薇……我就不敢打包票了,毕竟我不是很了解她。”
林氏说的冠冕堂皇,连带着威胁,撇清了玉芳,却一盆浑水浇到玉薇头上,看来,即便是事情败露,她们母女二人也打算将罪责一股脑推在玉薇头上了。玉蕊抬起手掩嘴淡笑,“我又没说是五妹,母亲您急着解释什么呢。不过没关系,我没指望着把下毒之人怎么样,只要我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毕竟敢作敢当不是每个人都做的到的,我不在意。”说这话的时候,玉蕊故意瞧向玉芳,因为做贼心虚,玉芳只低着头,并不敢与玉蕊对视。
见林氏母女都不说话,玉蕊接着道:“母亲,您放心好了,我未对祖母提起此事。只不过人在做天在看,我也不是个叫人随便欺负的傻子,事情我都看得分明,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谁也别把谁逼到绝境,等下次那人作恶时被我捉住了手脚,我再收拾她也不迟。更何况,我虽是个没有亲娘的孩子,但我外祖家不会对我不闻不问。我只希望过安安稳稳的日子。”
林氏对她的威胁有些不屑,毕竟她只是一个小丫头,她娘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她还能有什么本事?便道:“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不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想给你做主,只是既然你都不想追究了,我也就不便再说什么了,这事情就过去了,以后也别再提起了。再过半个时辰,你就和明瑾去门儿上吧,咱们一块乘马车去雀舞湖。”
林氏急于将此事翻页,玉蕊和顺地一笑,却在心里暗暗叹气。崔家的日子并不比杜家好过,崔家的人也并不比杜家的和善,要想护得哥哥和自己周全,还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至于玉芳,是自己前次大意了,以为她只是妒忌心较重,没想到会为了这么点事儿给人下毒,看来,以后她得是重点提防对象了。
听春院。因赵氏作为妾室不能去参加宴会,心里有些憋闷,每当这时,她就会为自己的妾室身份抱不平。她给三个孩子收拾妥当后,千叮万嘱叫他们好好表现,特别是明瑞和玉莹,崔母曾说今年必定叫林氏给他们定亲,所以一定要获得那些夫人们的好感。
倚春馆,锦衣问过农庄之事后,把玉薇大骂了一通。她说虽有把柄在人手中,但也不能做这等缺德事,更何况杜氏是自己的旧主,对自己有再造之恩。玉薇哭着承认了错误,并一再保证以后有事会和锦衣商量,锦衣这才作罢。
崔府门儿上,林氏带着一众公子小姐们分乘了几辆马车向雀舞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