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几个世纪的提心吊胆，坐立不安……于六月二十五号晚上，望着12580回复的查询成绩的短信，林烨躺在床上傻笑了一整夜……
六月二十八号，林烨与文杰相约去学校填报志愿。
走到学校门口时，文杰犹豫了会，说：“木头你先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忙，待会就来找你。”
林烨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急的话填完志愿再去吧。”
“……很急，能急出病来。”
“到底什么事啊？”
见文杰嗫嚅不语，林烨坏笑：“你全身上下每一寸角落哥都看过，还有什么事是不可告人的？”
文杰怒了：“老子说有急事就是有急事，让你先去你就先去，嘴贱问这么多干嘛？”
“那我陪你去吧，反正我又不急。”
文杰低着头点了根烟，良久才摆摆手：“听我的，你先去吧。”
不经意间看到文杰脸上的几丝落寞，林烨蓦地心头一颤，隐隐明白了什么，他灿烂一笑：“行，那我先去了。”
浑身轻快地从科研教学楼下来，刚走到操场，远远就望见了正坐在升旗台上的好友，林烨像个小女生般啦啦啦叫着一蹦一跳地跑了过去。
“大事办成了也不用这样吧。”文杰脸上的笑容掺着股不忍卒视的意味。
林烨仰天长笑：“天上白日光，球场鞋两双！花开堪折直须折，人生得意当尽欢！”
“……好！好诗！”文杰悚然间抚掌而立。“好一个七步成诗！千般贱气万种疯情简直罄竹难书！”
林烨傲然狂笑一阵，这才收势，问：“你不用去填吗？”
文杰沉默片刻，忽地搭上林烨的肩，二人就在跑道上如往昔一般散起步来。
“木头……”走了半圈后文杰终于叹息一声，拍拍林烨的头：“这次兄弟不能陪着你了。”
林烨深情款款地注视着他：“你那分数要是敢跟着老子去C大，老子说什么也要砍死你！”
“这有什么。”文杰笑了笑，然后有些感怀地说：“只是……貌似很久没听过家里的话了，怎么也得听上一回。”
“嗯！对了，哪个学校？”
“N大，昨天报的。”
林烨很失望：“这么晚才告诉我，你就不怕你肚子里的孩子会失去父亲？”
“滚！”
“……小茜也要去N大吧？”林烨突然问了句。
文杰惊愕地看着他，旋即笑了：“好小子，看来过不了多久就能出师了啊！”
“那是！你们两个现在什么情况？”
“当然是还没原谅我……但像我这种神一样的男人，只要有了这么一点机会，一路攻城夺地烧杀抢掠长驱直入最后直捣黄龙……不过区区翻手间而已！”
“前辈当真如此笃定？”
“那是自然，老夫何曾虚言相欺过？”
林烨欣然感叹：“好！这样一来我欠她的二十块钱就不用还了……兄弟真为你感到高兴……”说着手机铃响了。
正要放大招的文杰巨怒：“哪个不长眼的这时候找你？”
林烨拿起一看，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文杰一怔，旋即会意，笑着落下几步。
“喂，喂……”
“我在我在……刚填好，C大！”
“……嗯。”
“老师都说了，这分数九成能录上！嘿嘿……”林烨笑得像个为富不仁的大地主。“小皖，小娘子，你就先从了我吧！”
那边久久没答话。
林烨迟疑了会，说：“那要不……等结果出来了再说吧，也不差这点时间。”
“……木头。”
“嗯，我听着，你说吧。”
“……我填了H大。”
林烨一愣，笑着说：“你那分数报C大的确有点可惜了……没事，反正在同一个市，再远也不过一两小时。”
“我……我……”
“怎么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
电话里仿佛死一样的寂静。
林烨脸上的表情终于逐渐凝固，将近一个月或更久以来一直都被他忽略了的从苏皖身上偶尔感受到的那股隐约不安于此刻蓦然变得清晰起来，宛如胸腔里那颗躁动不堪的心，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冲开束缚破膛而出。
站定着深吸了口气，林烨脸上再次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却是无声。
“小皖，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说吧……不会又想捉弄我吧？”
“……还是有什么要吓我一大跳的事，放心吧，是你的话我肯定吓不死，就算吓死了也能含笑九泉……说吧！”
电话那头依然沉默，林烨揪着头发的手不自觉逐渐用力，最后狠狠地仿佛要扯下来，语气却温和如初：“小皖你说啊，是不是非要我跪在你面前你才肯说……”
“其实学长一直在H大等我……”
林烨感觉自己瞬间变成了死人，就是不知道如果死人能开口的话声音是不是和他一样。
“方不方便可不可以说得具体一点……就是，能让我一下子得到无与伦比的巨大满足感的那种？”
“……对不起，我骗了你。”
“嗯，就是这句，果然够聪明！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振作起来……”
“还有吗？”
“对不起……”
“还有的话你可以接着说。”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唉，其实你不用说对不起的，永远也不用。”林烨语重心长地教诲。“因为我告诉你……苏皖，你欠我的一辈子也还不了！”
“啪”的一声脆响，跟随了林烨三年的手机就在地上刹那间四分五裂。
文杰冲上来：“木头怎么了……”
话没还落音，林烨已然返身将他紧紧抱住。
良久。
“阿杰，我感觉我又取得了重大突破，突破到了一个全新的巅峰的境界，让我感觉……就算这辈子有人再怎么耍我玩我欺骗我，我都不会再伤心了。”
落在文杰耳畔的这段话语言流畅，声音平静，吐字清晰，遣词造句无差错，逻辑层次感分明……就仿佛在述说着诸如早餐吃了什么这等小事般稀松平常，要不是最后两句，要不是他感觉自己的肩头一片湿哒哒了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