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冷冷看着他：“在外面混得不错嘛，连老婆都找到了。”
林烨一怔，笑了：“哪有什么老婆……我还以为来的是文杰。”
萧悦两颊绯红，啐了口：“恶心！”
“我们有情有义好吧……”林烨回头看着屏幕。“对了，你怎么到这来了？”
“四海网吧停电了，我们……我就找到这来了。”
“……你是来找我的？”
“嗯。”
“找我什么事？”
良久，身后才传来温柔的话语：“回去上课吧。”
“……嗯，过段时间我就回去。”
“你以前也这么答应过。”
“这次不同，我是认真的！”
“我听老班说了，你要再这样他就只能报上去让学校把你劝退了。”
“……嗯，你放心吧，过不了几天我就会回去的。”
“……嗯。”
“没事你就回去吧，这种地方不适合你们这样的女生来。”
“……哦，那我先走了。”
“嗯。”
扭头望着她的背影，林烨突然低声喊了一句：“小悦，谢谢你了！”
萧悦脚下顿了顿，回头笑笑：“没什么。”
经历了一次认错人的尴尬，所以不一会当林烨察觉又有手拍了拍自己时，他迅速往后瞟了一眼，正准备说话，忽地想起了什么，愣愣地张着嘴，叼着的才点好不久的一根烟就那么从唇间轻轻滑落下去，掉在了裤裆上。
林烨好一阵手忙脚乱，这才把烟捡起来，长长吸了口，淡淡问：“有事？”
“来看看你。”
仿佛经年没和她说过话，感觉她的声音都有些陌生了，却还是那么好听，甚至更胜往昔，直落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林烨呆呆坐在椅子上，任这将近一个月的颓废时光忽地于脑海放肆汹涌不得安宁，然后就惘然迷惑起来。
自己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单纯的逃避，还是也正为了有某个人能如此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天？
“能出去聊聊吗？”苏皖问。
“……我正忙，下次吧。”
“我们没到这种地步吧？”
林烨紧盯着游戏画面，手指下的按键却一直出错。
“呵呵，我只是考虑到这么晚孤男寡女的，有些对不起你的学长。”
“都过去了，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后来不知和苏皖说了些什么，林烨就跟着她出去了，又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他就回网吧结了帐。
只有几句永远也忘不了的对白。
“你还喜欢我吗？”
“你说呢？”
……
“我要去C大……你能赶到我们就在一起，好吗？”
“好！我会用命去拼的！”
……
“为什么我们现在不能在一起？”
“有人骗过我一次……你说你为了我什么都能做，那就先做一件给我看看。”
……
昏暗的街道，车来车往。
时隔将近一年，二人再次并肩而行。
“对了，刚才萧悦也来了，你有没有看到过她？”林烨问。
“我们一起出来的，你没在四海我们就分头找了，她先前发信息给我说先回去了。”
“哦。”
走了一会，林烨习惯性地点燃一支烟。
火光渐半时，苏皖看着他：“把这个戒了吧，对身体不好。”
林烨夹烟的手一抖，沉默中他望了望身旁的女孩，良久，才轻声说：“小皖，我愿意为你戒掉任何东西，可是，就让我在你面前保留住这最后一点自尊吧，好吗？”
秋风起清寒，飒然间有落叶纷纷坠地。
“……嗯。”
女孩轻音微颤地点点头。
一道车灯惊鸿般掠过，打亮她潮湿的双眼。
而某个黯黑的角落深处，一道模糊的身影正怔怔地远望前方。
不知过了多久，她蹒跚着走进旁边不远的便利店。
“老板，要一个打火机……”
又是原来那个角落，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纸巾卷好的长条。
“啪！”
火焰腾起的那一刻，照亮了一根烟，以及半边洁白烟身上竖列着的“木”“火”两个黑色小字。
长长的吮吸和艳丽的一点红光亮起扩大间……
“咳！”
一声咳嗽。
“咳！”
两声咳嗽。
三声，四声，五声，六声……
她扶着墙壁不停地咳，咳得身子像烫熟的虾米般起伏，咳得声嘶裂肺也不愿停歇，咳得脚下的深青水泥地面落湿成一片……
……
仿佛历经了一个月的漂泊，林烨终于重返校园，真真正正的，而且全心全意。
世界上有太多东西轻易就能被掩盖，但努力这两个字却很难。
从林烨鸡窝似的头发，布满血丝的双眼，憔悴的面容……或者从他拿着题册试卷在教室和办公室之间频繁穿梭的身影，从各科老师课上与他讨论问题时有说有笑的熟稔，从老班对他毫不掩饰和吝惜的赞赏目光……甚至从每次下课前等在教室外面的他的妈妈和手里的保温饭盒……
无论从上面的哪一点，谁都能看出林烨的刻苦努力。
以至于班上有好几个原本已经失去了信心认为自己当止步于此的同学，在耳濡目染中受到了他的强力感染后，又毅然选择了披甲上阵。
而林烨真的从没这么累过，就和他除了追一个人从没对一件事全心全意过一样，可每当疲倦、失落、气馁、茫然等种种负面情绪将他压得快要倒下时，只要想想或看看那张温柔美丽的容颜，他便瞬间仿佛又拥有了不惜与全世界一战的力量和勇气。
至于烟，想想他还是觉得并确定不能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面……
那些是青葱岁月里最艰难的经历，后来也成为了最美好最珍贵的回忆。
……
栀子花的花语有三：喜悦，永恒的爱与约定，等待爱情。
然而，每一个从高中时代走过来的少年或青年也许都曾疑惑过，为什么其中就没有分离的寓意呢？
因为在每一个栀子花开的季节，都会有那么多个班，那么多群人，由于一场考试散了，从此分赴陌路，各安天涯。
六月八号下午，顶着鸡窝头刚从考场出来的林烨就迫不及待地给苏皖打了电话。
“喂，小皖，考得怎么样？”
“还好吧，感觉没超常，也没这么失常……你呢？”
“状态和你差不多，成绩就不知道了。”
“嗯……晚上我就要去外省的姑姑家了，得赶回去收拾东西，晚点再和你聊。”
林烨呆住：“……去你姑姑那干嘛？”
“度假，顺便找份兼职锻炼一下。”
“可九月份才开学，怎么这么急？而且今晚还有欢送会呢！”
“火车票这时候比较紧张，晚了就很难买了……”
“……好吧，那你一切小心。”
通话匆匆结束。细雨带风飘落如丝，伫立在人潮中的林烨抬头望了望阴霾的天空，些许欢喜，几多落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