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一算,乔贝贝住院一个月了,去看过她,郝明明说还得有十天才能去除石膏。有了这样一个私人医生加生活助理,舒然手都插不上;而林立乐得清闲,也不常来贝贝的病房了。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互不相识的日子,没了交集。
舒然感觉到欧远因为上次的事情对自己冷淡了些。黄月也不知怎么了,最近老是冷嘲热讽。难道因为欧远女朋友的事情,怪自己不讲义气?太没劲了。
报社为了增加销售量,吸引读者,举行了一个新人赛。除时事新闻这个版块保留,其它版块进行大刀阔斧地改版,每个人都可以畅所欲言去开发新选题,把自己的想法做成计划书,然后由总编以上的领导投票评选,获奖者可以有丰厚的报酬,而试用新人可以无条件转正。这颗重磅炸弹炸得整个编辑部沸腾了,人人都跃跃欲试。
舒然也立即认真对待起来:自己在这里即没有关系又没有亲人,家里经济条件也不是很好,只有爸爸一个人上班有点工资,妈妈辛辛苦苦在地里起早贪黑,种点庄稼也只能够自家吃,弟弟还在上大学,连他的学费都是自己打工赚的钱凑的。现在有便宜的地方住毕竟是暂时的,报社如果另做它用,让搬家是分分钟的事,小小陋室毕竟不是家啊!它暂时能遮蔽风雨,却不能给自己想要的安定温暖,要在这座城市立足,一切都要靠自己努力。
舒然迫切需要这个奖。有了奖金就可以给弟弟买一部手机了。现在的大学生谁没手机啊!有了手机爸爸妈妈想他的时候就可以随时打电话了,免得只能晚上往弟弟的宿舍打,而弟弟还在打工没回来。试用期工资毕竟要低得多,转正后自己就可以多攒点钱了。以后没地方住了,还能租得起房子。越想舒然越有动力,立即做起计划来。
日子忙碌起来了,舒然没工夫去想欧远怎么想的、黄月为什么不理她。一心只想把改版计划给做好。
报纸吸不吸引人,首先要了解读者的需求。舒然利用每天的下班时间去做调研。首先去报亭等销售点了解各类报刊杂志的销售情况,调查地点要有代表性:比如公园附近、学校附近、商业区附近、大型写字楼附近、小区附近等。信息量要足够大。针对不同人群的报亭销售情况自少要采集10家以上。要不然数据没有意义,分析出来也没有说服力。
晚上回到宿舍,舒然还得把数据录进电脑,在网上对比各大报纸的版面特点,再把各项数据结合在一起分析。周末就在人群集中的商业步行街做现场调查,就人们对自己报社的报纸有什么样评价,和期待改善的地方。
整整两个星期,欧远听到舒然都是很晚才回来,睡得就更晚了,尽管轻手轻脚,对刻意竖着耳朵听的欧远来说,声响还是很明显的。欧远不知道舒然为什么每天都这么晚,隐隐觉得应该是跟这次的新人赛有关。白天看她的脸色都有些苍白,眼睛也有些充血,一边打哈欠一边努力工作的样子让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抓扯着,好心疼。舒然并不知道,还有一个人每天等她回家,也在陪她加班。
欧远内心很挣扎,自己这是怎么了:对待舒然的事情如此的孩子气。是自己被宠坏了吗?从小就长得清秀俊美,亲戚朋友都说长得像女孩。幼儿园起就深受女孩子们追捧,常常有小女生送糖果、小玩偶给自己;上小学的时候,学习成绩好,脑子聪明,再加上天生优雅的气质,女同学们就常常为了他打架;上中学就更不得了了,所到之处必定是尖叫声连连,就连学校的女老师都对自己特别温柔。更让忍受不了的是,父亲圈子里的叔伯,家里有年纪相仿的女孩都常常带来窜门。那些女孩也是,真是不矜持:两只眼睛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那神情像极了等待皇上遴选的秀女,那些家长更像是来谈一笔生意。欧远很郁闷,仿佛从小受到关注都是因为父亲的地位和自己的家境,是本身以外的那些东西---美貌也是,家境也是,却根本没有人在乎过他的兴趣爱好、他的喜怒哀乐。
欧远讨厌女孩,尤其是围着他转追着他跑的女孩,有点懂事的时候也想过,是不是自己性取向有问题。所以高中、大学他坚决只带着一个名字去到别的城市---一个没有人注意他的地方。直到遇上刘丽莎,他才可以肯定,自己对女孩还是可以动心的。
想到刘丽莎,欧远目光不由得幽暗了。在学校,欧远不穿名牌,不戴名表,家里所有东西都不带。跟别的大学生一样,在网淘T恤,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随身携带的NKD90单反相机,对于摄影专业的学生来说这款相机不算与身份不符。
欧远在W大和D大共同举的“聚焦微笑,曝光青春”大学生摄影大赛中获得了一等奖。获奖照片是欧元春节的时候回老家,陪父亲回母校看他的老师时候拍的。父亲搀扶着他白发苍苍的恩师缓缓在前面走着,欧远跟在他们身后,拿着相机东拍拍西拍拍。走到一栋旧旧的,灰灰的,还爬满爬山虎的房子前,欧远停下了脚步:夕阳正挂在这栋建筑的左上方,阳光斜斜的照下来,形成一个美丽的光晕,光晕的下方,一方绣着一朵粉紫色雏菊的洁白手帕,被两个木质的小架子夹住,挂在细细的麻绳上随风轻舞飞扬着,画面很唯美。欧远情不自禁举起相机拍下了这幅画面。当时那个画面一直在欧远脑海里挥之不去,显然那手帕是一位女孩的,会是怎样一个女孩呢?学校不是都放假了吗?还在这里没走?快过年了,不和亲人团聚吗?带着这样的疑问,欧远无声的跟在父亲后面,当从小路绕到建筑的另一边,欧元果然看见有“女生宿舍”的字样挂在楼道正上方。后来一直想象着这方手帕的主人该是个什么样子的。欧远认为,喜欢雏菊的女孩应该是纯真快乐、积极勇敢的精灵:或许是一头长发、白衣飘飘;亦或是齐肩短发、粉粉嫩嫩,不管是什么样都会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和洋溢着天使般笑容的脸。
W大的刘丽莎作为学生会成员,是组织者之一,同时她又是校广播社团的积极分子。当欧远的作品获奖以后,在两所大学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她带表W大广播组请欧元做一个采访节目,可是欧远开始并不同意,因为他不喜欢被人关注。刘丽莎是个做事非常认真的人。几顾茅庐,到D大找了欧远好多次,甚至找到他的宿舍、他上课的教室、还有他打球的操场,就为了说服他,让他接受自己的直播采访。于是,校园里就出现刘丽莎总跟欧远在一起的身影,在两所大学之间关于他们恋爱的消息就传的沸沸扬扬。
刘丽莎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做事沉稳、干练有韧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所以她做任何事情都非常成功。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接触,欧远觉得这个女孩独立自强,从不示弱,比起那些娇滴滴的女孩好太多了,所以并不排斥她在自己身边。刘丽莎没有什么朋友,因为她事事要求完美,什么都要争第一,所谓高处不胜寒,连对手都没有的、集智慧美貌于一身的女孩,除了众多仰慕者,并没有真正的朋友,这种孤独的感觉欧元从小就有深刻体会:因为太招女孩子喜欢,男生都讨厌自己,女生则对自己一往情深。欧元想,她和自己一样孤独,于是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后来,终于答应和她一起上节目。
然而在直播的时候,刘丽莎帮听众问问题的环节问道:“请问欧远同学,如果每一种花都代表一个女孩的话,你会喜欢什么花呢?”
欧远脑海里立即出现了那一朵浅紫色的雏菊:“雏菊。对,你看我的摄影作品就知道了。”
“这么巧,我也是。”不知道是为了活跃节目气氛,还是怎样。刘丽莎如是说了。眼前的刘丽莎正专注地播着音,完美的侧脸在灯光的照射下格外柔美,虽然知道刘丽莎不是那方手帕的主人,欧元的心还是猛烈的收缩了一下。
从那之后,两个孤独的人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欧远有些感动,因为此时的只是一个穷学生,刘丽莎是真心接受自己的。而在别人眼里,他们绝对是郎才女貌的最佳情侣。当那个情人节,校园里到处都是成双成对情人,欧远受到感染准备表白而去找刘丽莎的时候,正看一个开宝马的四十岁左右男子,捧着一大束红玫瑰来接她。那位男士看刘丽莎炙热的眼神告诉了欧远什么。
刘丽莎接过花,正准备上车,突然看到呆呆站着的欧远,喊了他一声:“欧远,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那男的警觉地看向欧远:“他是谁呀?”
“男闺蜜。”刘丽莎挽着宝马男说。欧远听到心里什么东西碎了,第一次心动还没来得及表白就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