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看着这些死士一个个缒城而下,几多感慨。康履附在我耳边,指了指左手边一个身高体重特别突出的大汉,低声道,“大王,那个好像是总卖咱们牛肉的石屠夫。”
牛在农业机械化以前,一直是主要劳动力。所以牛在中国古代是有户口的,哪头都不可随便杀随便吃。但是,从现代穿越到宋代的我,已经养成了吃牛肉的习惯。有时特别想吃牛肉馅饺子或者香煎牛排,但求肉无门,只好如做贼一般,派蓝珪康履私下找胆大妄为的石屠夫买肉。这一买就买了近五年,于是石屠夫这个人,对于我算是如雷贯耳,对于好吃如我,某种程度恩重如山。古代屠夫,是收入相当高的技术工种,比如张飞就是桃园三兄弟中最有钱的,刘备起义军的启动经费,是张飞所出。没想到,属于富裕阶层的他,竟然也投军做了死士。一个屠夫,愿拼死报国。如此忠义,我心中惊叹,看来,当真仗义每从屠狗辈。
我这边还想着,那边石屠夫已经到了城下,我赶紧跑到垛口旁,用望远镜锁定石屠夫。只见望远镜视野中的他与其他的大汉一起,俯下身子,窜到河边防守用的拐子城内,等待金军大船徐徐靠近。
金军大船几十艘,随着水流逐渐接近城下。金兵忽的将这些大船点燃,想以火攻烧毁宣泽门(西水门)破坏我方城防。只可惜李纲早做好了准备,河底已经钉下木桩,再将蔡京花园中的石头搬出来堆满水底。这样扭曲的河道,几人的小船可以通过,但大船是万万过不去的。金国火船很快撞上河底的障碍物,俨然动弹不得。看到大船已然被控制,李纲传出号令,二千多名死士得令鱼跃而出,扔出铁钩将船拉至岸边。城上守军从容瞄准,投下大石,一顿乱砸之后,船只全部损坏,船的残骸在沸腾的河上自行焚毁。而船内那些准备蓄意搞破坏的金兵,要么被砸死,要么被烧死,要么被城墙上神臂弓手射死,要么被岸边的死士乱刀砍死,无一幸存。
大概一刻钟的混战过去,金军损失惨重,我军只有几个被己方神臂弓误伤的伤员。宣泽门仍然安然无恙。
我和众将士们欢呼雀跃,心想,这金军,想用火船烧我们的水门,结果周瑜没做成,反而成了曹操!哈哈!我这边正得意的要与李纲痛饮庆功酒。瞭望手突然大喊着发出警报,打眼看过去,原来,一排排小船不知又载着什么,从汴河上游无声的划过来。
李纲见状,迅速下令放箭。众神臂弓手早已准备完毕,他们听到李纲号令,同时击发,宣泽门下箭如雨下。神臂弓是小型的单兵弩床,在宋代类似于导弹,属于高科技武器。神臂弓在守城时威力无穷,然而这次却让我们意外了。小船在箭雨的照顾下船速不减,也不见有金兵死伤跌倒。
我大为惊奇,用望远镜看向小船,分辨了半晌,道,“李相公,奇了!那些小船上坐的金军士兵,身着铁盔、铁甲、还带着铁面具,箭射上去,不伤分毫!”
李纲听到这个描述,皱了皱眉,沉声道,“应该是金军的铁甲骑士,我听从北方撤回的何瓘谈起过。这些金军骑兵,用厚铁甲护住全身,仅露出两只眼睛,刀箭不入。”
经李纲提醒,我也想起来了,汴梁城里一直在流传金国魔鬼武士的故事,他们身骑铁马,手持铁棒,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当时听这流言,我就没信。义和团还说自己刀枪不入呢,遇到八国联军怎么样了?世上哪有刀枪不入的,只不过是盔甲厚罢了。装甲厚不怕刀枪有可能,但水淹,肯定是怕的。
城头的将士都听过魔鬼武士的流言,交头接耳,俨然士气又动摇起来。李纲皱眉,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是他信孔子,守城的军士比较信道士神婆,他们还是一副畏惧惊恐等着李纲跑他们好跟着跑的样子,李纲于是又道,“世上没有魔鬼武士,信谣传谣者,斩!”他见得铁甲船队渐渐靠近水门,立即传令放炮。城上众将士不敢与铁甲武士短兵相接,扔石头还是敢的。他们颤巍巍的喊了一声“是!”将备好的巨石再次倾泻而下。巨石之下显真身,这不可一世的铁骑士,再怎样也不过是血肉之身,面对蔡太师收藏多年的千斤奇石,如同一堆木偶。一阵“石雨”过后,大部分铁甲士成了人肉饼。还有些铁甲士想要逃跑,只是铁甲沉重,哪是那么好逃的?于是不少人失足摔倒水里,如铁秤砣直接沉底。
俗话说,要用事实说话,看到所谓的“魔鬼武士”不过如此,城头守军和城下死士恢复勇气,又是一幅华夷不两立,誓与金人决战到底的架势。
此时战场上还剩下几十个运气好的铁甲士,他们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岸上,他们仗着自己刀枪不入,又仗着金国所向披靡的余勇,向我方城下死士扑来。城头上的将士们个个紧张的不行,在身边嚷嚷着魔鬼武士复活了!怎么办?许若之不愧是军官,他立即呵斥,道,“什么魔鬼武士,不过是铁螃蟹!等拍扁!”我听到许若之这么讲,哈哈大笑,心想铁螃蟹好比喻,看那金兵武士挥舞兵刃横行霸道,真像螃蟹举着钳子一般。
城下的宋军死士看到这些铁螃蟹向自己扑来,大家互相召唤着编队,只听他们大喝出声,五人一组,迎着金军铁甲士杀了过去!
我紧张的盯着他们看,心里既好奇又担心,铁甲士到底全身盔甲,我方敢死队虽然勇敢,武器却只有两把大刀,该如何与之对抗?!我仔细观察他们的队形,只见死士们五人一组,看起来块头最大的站中间,体重相对轻的站两翼。
石屠夫小时候是屠夫之子,长大了自己做屠夫,可以说是真正的肉食者,长得极其壮实。所以,他自然是他那组的居中者。只见两翼四名死士凭借更灵活的动作抢先一步接近金军铁甲士,一边二个,分别死死抱住铁甲士的四肢,而石屠夫连大刀都没抽,只见他后腿一蹬,凭着蛮劲死命扑向敌人,将自己整个身体压在金军铁甲士身上!
铁甲士的铁甲再强,也要遵循万有引力,他扛不住石屠夫的重压,一咕噜倒在地上。铁甲再加身上的石屠夫,将近四百斤,铁甲士瞬间动弹不得。左右四个死士看到目的已经达成,三下五除二扒下铁甲士的铁甲,然后拔出自己的兵刃,手起刀落,竟将这被北方溃逃宋兵称为“魔鬼武士”的铁甲士分了尸了。
敢死队威武!为敢死队设计这个围杀预案的智士威武!二千多名死士,围杀几十名铁螃蟹,如砍瓜切菜,不到半刻钟,金兵再次被扫荡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