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我又回到了“帝王府”大酒店,黑黑的夜;我憋着一泡尿到处找厕所。上到宿舍三楼的转角处,印象中这里应该是有厕所的。可是四周望去,没有一扇门,于是继续往上爬,可是楼梯却好象没有了尽头;上了一层又一层,始终爬不到顶,见不到一扇门或是阳台的走廊;这好象是通往天国的漫长天梯。
我爬得满头大汗,尿又着急。也没去深想这楼梯为啥会忽然变得无边无际了,边赶紧转身下楼。心里想着好象一楼也有男厕,赶紧跑到一楼去痛快淋漓一下吧。
下了一层又一层,居然楼梯也是始终没有尽头。妈的,难道遇到传说中的鬼打墙了?
于是,掏出口袋里的签字笔,在身旁楼梯的扶手上画了个乌龟作为记号,继续向下跑。估摸着应该下了有三层楼了,一看身边的楼梯扶手,天啊!那只黑色的小乌龟不就是我刚才画的吗?
心理郁闷无比,立即又转身向上爬。我知道,这宿舍楼的一层楼是十五个台阶,于是我数着数再往上爬。
当我数到十五的时候,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让我再看到那只该死的小乌龟了,然后转身向旁边的楼梯扶手看去;真******见鬼了,那只倒霉的乌龟好象也跟着我一起爬到了这里的扶手上。
我彻底失去了信心,一屁股瘫坐在楼梯上。
忽然,对面的墙上慢慢出现了一点点亮光,我仔细一看,原来墙上挂着一盏昏黄的灯,可能是我刚才太紧张了,没有发现这里原来是有灯的,虽然不是很亮,但萤火虫般的光明已经足够让我感到心里安慰了不少。
不对啊,灯光的照映下,墙上居然出现了一扇破旧的木门,门上还贴着一张白色的封条。这可是我刚才找了半天都没有的啊!
忽然,楼道里刮起一阵阵的阴风,灯被风刮得摇曳不定;到处影影绰绰,黑暗中好象藏着无数妖魔鬼怪。
忽然,木门“吱呀”一声慢慢打开。立即从木门里飘出无数的纸钱,在楼道里旋转飞舞;如同七月半晚上我烧纸钱时的小巷。
“哎……”我叹息一声!
“哎……”随着我的一声叹息,木门里也响起一声哀叹。
那一声恐怖糁人的叹息绝不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它好象是来自地狱的召唤。
我跟随着这召唤,梦游般地朝着木门走了进去。这是一个普通的男厕,里面还不时散发出一股股霉味和说不清楚的焦炭味。
我站在便池前,解完手后浑身的轻松。然后,走到洗手池前,洗手池前有一面镜子,从镜子里,我看到一个身穿宾馆服务员制服的年轻男子,他一脸的忧郁和痛苦,他慢慢拧开水龙头,好象要洗手。
可能水龙头好久没有使用过了,里面哗哗淌出的是锈红色的水,甚至带着腥臭。
我低头看看我的手上竟然沾满了血迹,再看我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着一身宾馆服务员的工作服了。天啊,镜子里的人原来是我自己啊?
可是,那脸却又好象不是自己的脸。虽然,感觉有几分熟悉,却应该是从未见过。
我再次抬起头向镜子看去,镜子里的人也正抬着头看着我;眼里满是犹豫和哀愁。思考一番后,他猛然从腰间拿出一个雪碧瓶,打开瓶盖,毅然决然的将满满一瓶的液体从头到脚,全部淋在了自己的身上,空气里充满刺鼻的异味。
我感觉到我从头到脚都被浇得透凉,刺鼻的味道告诉我这瓶子里装的是汽油。
我慢慢从工作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只一次性塑料打火机,慢慢举到头前;就在火光即将闪过时,我忽然看到镜子里的人发出一阵狞笑。
天啊,我这是在干啥?我是在自杀吗?
我为啥要自杀呢?我赶紧丢掉打火机,转身冲出了木门,门外的地上居然爬着个像人模样的东西,那东西一丝不挂,慢慢挣扎着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身上泛出淡蓝的幽光,身体却是透明状,体内的一切脏器,一目了然。更为可怖的是,它的脸上五官全部扭曲,如同一堆烧焦的面团。它一步步逼近,带着一股恶臭,一只手在半空中漫无目的地挥动,另一只手举着那个塑料打火机一步步向我逼近。忽然,裂开嘴巴,露出一张血盆大口,似笑非笑地对着我说道:“来吧,给你!给你!点吧!点吧!死了就不再有痛苦,不再受欺侮了!”
我听着它催眠般的呓语,完全丧失了理智,慢慢地伸过手去,接过打火机,“嚓!”的一声,火光冲天。
“阿弥陀佛!”忽然一声暴喝,立刻那些熊熊燃烧的大火全部烟消云散。
“妖孽,怨怨相报何时了,得饶过处且饶过吧!”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潮州音。
恢复神智的我立即知道这一定是“帝王府”的那个老板了。
果然一个看上去非常和蔼身材高胖的中年人,项上带一硕大的玉坠;左手合什,右手捻动一串黑檀木的念珠,穿一件肥大的黑色袈裟,正一步一步踏上楼来。
“老板!”我诺努道“我怎么会来到这里了?”
“呵呵!”老板笑道:“一切果为因,一切因必果啊!待我了结了它的事后,再和你细说!”
说完,右手持佛珠指着那个透明状的鬼怪说道:“生前痴妄,死后仍然执迷不悟!是为罪业深重。不可轮回,困于此地,古槐镇守,永不超生!日日年年重复当年惨状,皆为心中一个仇字。其实当年,她也并不知道会有如此结局。如今你既然已假他人之身寻仇成功,有能如何?凭添世间一个怨魂罢了,不消其怨气,必再造杀孽。有违天地正气啊!”
那鬼怪深叹口气发出金属般的怪声道:“黄雅丽她该死!她该死啊!”
黄雅丽?难道老板所说的被鬼怪寻仇的那个她就是黄雅丽。
“阿弥陀佛!”老板道声佛号说道:“善哉!善哉!今已至此,凭我之力,无力回天。还有一月,当是你的周年。我当备下水陆道场,超度你的亡灵;让你早日脱离这无间地狱,不再受这日日烈火焚身之苦,如何?”
鬼怪再次幽幽地叹了口气:“既然大师如此说,我自当好自为之,以求早日脱离这炼狱之苦。只是,黄雅丽已死,她是在七月半的下午三点暴毙的,七月半本来就是鬼门关打开,阴气大盛之时,加上午后三点和午夜三点又正当阴阳交替之时。此日此时暴死的亡魂怨气最大,杀气最重。恐怕将累及生人啊!”
啊!原来如此。难怪如此厉害,我忽然想起电梯间里的那个巨大鬼头来。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安心去吧,至于其他的事,自有因果!冥冥中自有天意。”老板再次宣声佛号。
墙上挂着的灯光忽地一闪,那个鬼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纸钱,怪味,汽油也全都没有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诧异地看着老板。“一切虚幻皆由心起!世上本不藏鬼,鬼在心中住!”老板脸色凝重,“你也该走了!”
“走,我到那去啊?我又是怎么来的啊?”我的脑袋一片空白了。
“自然是从来处来,到去处去啊!”老板说完,衣袖一挥,一阵隐隐透着檀香味道的香风扑面而来,我竟然像个纸人般地被吹得飘进了木门,门里一片漆黑。我再次向着无边的黑暗坠落下去。
耳边隐隐约约的传来老板那委婉的潮州腔调:“再不送你回去,你恐怕就要魂飞魄散,永无清醒之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