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雅丽是新世纪宾馆公关部的经理,这是一个非常美丽又自傲的女人。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强人”!她有着几乎所有女强人的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大龄而独身,而且缺少朋友和真诚的友谊。
据说,她是北方人。大学毕业后独自一人来到南方的Y城闯世界,一晃十多年了。单位换了好多家,男朋友也交过几个;可是一个都没成功的成为她的老公。三年前,新世纪的老板,外号四眼田鸡的田吉田总;在一家大酒店遇见时任那家大酒店大堂经理的黄雅丽。
田鸡对所有美女都感兴趣,一见优雅成熟的黄雅丽;立刻就象闻到血腥味的苍蝇,立马凑了上去。
一周后,黄雅丽就成了新世纪宾馆公关部的经理。黄雅丽倒是确实有本领,来了三个月后,新世纪宾馆酒店的餐饮营销额连续翻番。半年后,在大色狼四眼田鸡的种种诡计和手段下,她成了田鸡的又一个情妇。
外面传说,黄雅丽自从成了田鸡的情妇后,对田鸡看得很紧,不允许他再靠近其他任何女人;还一再闹着要田鸡离婚。
其实,别人都很清楚,田鸡是不可能和他那个黄脸婆离婚的。因为他的老丈人原来可是Y城外贸公司的总经理啊,新世纪宾馆虽说是本市最大的酒店,却还是外贸公司的一个下属单位。
当年,老岳父能让他从一个给领导开车的小车司机一下摇身成为承包了全市最大的酒店……新世纪宾馆的老板,现在老丈人虽然离休了,但仍然能一句话,就让他一无所有的。
可是,黄雅丽却认为凭她的年轻和能干,是应该能和田夫人较量一番的。
这天下午睡觉时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自己站在宾馆十八层的顶楼上,四周弥漫着雾气,黑茫茫的一片,啥也看不清。忽然,身边响起一连串刺耳的怪声,尖锐的令人发指。仔细一听,那声音好象从四方八面传来,连绵不绝,好象一个女人凄惨的哭泣;又象一个疯子的狂笑,更象是一只被车轮碾压过的野猫恐怖痛苦的哀鸣。
我好害怕,好紧张。拼命的大叫,可是没有人回应,只有无边的黑暗,和随着浓雾弥漫在周围,如同要钻进你心里,身体里,无孔不入的让人头皮发麻的怪声。
就在我极度恐惧之时,忽然听见有人大声呼唤我的名字,那声音铿锵有力,非常清楚,穿透了无边无际的怪声。如同浓雾里投射出屡屡阳光。那声音,非常好听,非常熟悉,正是杜鹃那银铃般的呼唤。
睁开眼睛,却看见是母亲站在自己床前。
晚上吃完晚饭,准备早点去宾馆,想看看能不能遇见杜鹃。母亲却端着一只大纸盒,里面堆满了一个个叠放整齐的纸元宝。
“去,拿到门口烧了!今天是七月半鬼团圆的日子。也该给你那死鬼老子烧点钱了!好让他保佑你平平安安啊!”母亲的唠叨,使我想起我六岁时父亲就病故了;是母亲一手把我拉扯大,她真的不容易。
我不忍拂了她的心,于是捧着纸盒来到门口。
“哎,不行不行!倒在这块烧,你老子是拿不到的。快去到前面的丁字路口,倒在地上,划上圈圈,烧时要喊着你老爸的名字,他就会拿到的。要不然,还不便宜了那些个孤魂野鬼啊!”母亲急匆匆地跟在我身后。
我无奈地依着她老人家的话,走到三岔路口,倒下“元宝”,然后用砖块在周围划上圈。母亲满意地点点头,掏出火柴给我说:“可不敢用打火机哦,要用火柴的。”
“嗯!”我一边答应,一边掏出根香烟,划的一下,火柴点着了;刚要燃上烟,母亲在身后一个“脑兜”打在我的后脑勺上。
“要死了!祖宗还未敬呢,居然自己先烧香!他爸啊,飞儿还小呢,不懂事,你别见怪哦!”母亲一边祷告,一边点着了那些“元宝”。
随后,她老人家又打开一只方便袋,里面也满满地装着一叠叠的纸钱,我估计这些一定没有先前的“元宝”值钱了。
母亲把纸钱到在地上,并不划圈,她招呼我用火柴点燃那些纸钱。然后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到:“十方饿鬼,前来领用,照顾我夫,莫犯我儿。”
“十方饿鬼?”我不解地问:“是谁家祖先啊?”
忽然,一阵风刮过,焚烧的两堆纸灰立即旋成了团,随风旋转飘舞着。
“不懂不要乱说!这是斋孤呢,烧给那些没有人祭祀的孤魂野鬼!”大概烟熏到了她的眼睛,母亲撩起围裙揉揉眼答道。“早清明晚大冬,七月半的祖宗等不到中。本来是要中午祭拜的。看你睡得正香,就没叫醒你。只好委屈下你老爸了。”母亲又开始了她的唠叨。
哦,原来,烧纸钱也是要救济困难群众的啊!
这一折腾,离杜鹃下班时间已经过去好久了!想来去了也看不到她的。于是,无聊地打开电视,躺在床上,枕着被子看新闻。
脑子里尽是杜鹃的影子,一会又是梦里的怪声和杜鹃那焦急的呼唤。又想起那天杜鹃送我回家,她要了我的传呼机号码,说有事会拷我。可自己当时竟然忘了向她要联系电话了!哎,或许我是象杜鹃所说的:“真傻”。就这样自艾自怨的,电视里说个啥,根本我就不知道!
从家里出发时是夜里十点半钟,我骑车速度较快,一般二十分钟可以到宾馆,十分钟换装。十一点上岗。
走出家门,发现月光如洒,月亮又圆又亮。妈的,忽然想起今天是七月半,鬼节。忽然,身边响起一声叹息。夜深人静,分外清楚。那声音我太熟悉了,甚至会牢记终生。因为,那就是去年七月十五鬼节夜,我在北京的“帝王府”所听到的那声叹息!
慌乱中向身后望去,街灯昏暗,月光却很明媚。在路边的梧桐树下居然站立着一个身材瘦弱却鹤发童颜的老头。
难道,那声鬼声鬼气的叹息是他发出来的?他分明怎么看起码都还有七分像人啊,那叹息为何却和烙印在我心底的那声音一模一样呢?
“燕飞,等等!”
咦,我掉头一看,老头竟然在向我招手。
“你叫我!”
“不是我,难道是鬼啊?”老头慢言慢语,身穿一身黑色对襟唐装,好象晨练的打扮。可是,现在去打太极拳是不是太早或是太迟了?
“你老认识我?”我有点诧异。
“不认识!”老头回答的很肯定,“来,我有样东西送给你!”
“不认识我?送我东西?可是你知道我的名字啊!”我晕了。
“当然,是有人要我在这等你,把这个交给你的!”老头也笑了。
他递给我一个红布裹着的小包包,“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开!”
“这是什么啊?”
“年轻人,不要多问!”老头转身离去,“记住我的话,不到非常时刻,不能打开!”
我呆呆的看看手中的东西,再抬起头来,老头已经不见了。妈的,看上去慢腾腾的,速度到不慢。
管他呢,先把他收起来再说,想着,我就将红布小包放进了胸口的衬衣口袋里;急急忙忙骑着车向新世纪宾馆赶去。
走进值班室,看见刘胖子正阴沉着脸坐在那里抽着烟。我从口袋里摸出烟盒,跳出两根烟,一根自己点上,一根递给刘胖子。
刘胖子一声不吭地接过去,接上手中的烟屁股,猛吸一口;却呛得一声咳嗽,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我说道:“队长,没事吧?”
刘胖子挥挥手说道:“我没事,一口抽猛了。”说着,又咳嗽两声道:“妈的,老子今天撞鬼了……”
“啊?你说啥?”我猛地一惊。
这时,旁边更衣室的门“咯吱”一身打开了,刘胖子好象吓了一跳,脸色苍白地看着小武从里面走了出来。
“飞哥刚到啊?”小武客气地招呼。
“嗯,是有点事耽误了几分钟。”我边回答边看看刘胖子。
刘胖子看看我又看看小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换上衣服,准备和小武开始每晚的第一次巡逻。小武先我一步走出了值班室。
刘胖子忽然压低喉咙说道:“燕飞,你说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鬼?”我一愣,本来我是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鬼,但自从一年前在北京的“帝王府”回来后,我已经不再那么铁齿了。“或许有吧,我也说不太清楚。”
“怎么了?”我边问边向外走去,我并不想和他多聊这个话题,特别是在鬼节的这个夜里。
“等等,你听我说……”刘胖子猛然站起身,“今晚,你们一定要小心点。”
“哦!”我有点好奇,这个素来自称铁胆的刘队长今个是咋了?“小武,你先上到五楼等我一下。我肚子好象有点不爽。”我跟小武打个招呼,便转身坐到刘胖子的身边。
“好的!我先上,不着急,你慢慢享受吧。”小武笑着向二楼爬去。空旷的楼梯间里响起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我们大厦的一楼至四楼是宾馆的大酒店,也就是餐饮部。六楼是一个沐浴中心,五楼是办公室,六楼到十二楼都是属于宾馆的客房部。而十二楼以上是对外出租的写字楼,许多皮包公司的办公地。一般到夜里十一点,酒店餐饮部就全部打烊了。一楼的总台会让夜里出入住店的宾客直接从电梯出入六楼以上的宾馆客房部。宾馆的客房部的安保工作不属于我们负责,所以我们每天的巡逻是从二楼逐层排查到五楼,然后越过客房部,直接上到十三楼以上,再逐层巡查到十八楼,也就是顶层。然后,再从另一部专供写字楼工作人员用的电梯下回到一楼。一个巡逻过程基本上是两小时左右。在值班室休息半小时后,再开始重复这无聊且累人的工作。
所以,我让小武先到五楼等我,因为在上到十三楼时,基本上是进入无人区了,一个人在深夜进入一座空无一人的大厦里,至少我是有点恐惧的。
刘胖子见我坐了下来,他也赶紧坐到我旁边的沙发上。透过监视器的屏幕,我可以看到小武正一个人向楼上爬去,嘴里好象还吹着口哨。
刘胖子端起茶杯猛灌一口,随即说道:“今晚的新闻你看了吗?”
“新闻,嗯!好象看了。”我支吾地说:“有什么事吗?”
“那起发生在今天下午的离奇自杀事件啊?”虽然开着中央空调,我仍然看见刘胖子额头上的虚汗。
“自杀?谁啊?男的女的?在什么地方啊?”我有点好奇了。
“天!你没看新闻啊?”刘胖子疑惑地盯着我,好象看见了外星人。
“哦,可能没注意,要不就是睡着了!”我打着哈哈自圆其说。
刘胖子又点着一根香烟,深吸一口说道:“是在和美天城,B座34栋904单元。死者是个年轻女子。”
“哦,很正常啊!”我见怪不怪地说:“这年头,哪天没几个自杀的?”
“可是,你知道那家住的是谁吗?”刘胖子有点着急了。
“不会是美国总统吧?”我故意激他。
“妈的!不要胡说。那是黄雅丽的家,确切地说应该是她的住所,因为她还是单身的。”刘胖子有点恼了。
我一听是黄雅丽,不知道咋的就想到了杜鹃。就回忆起十多天前和黄雅丽在田鸡办公室外的邂逅。
“哦!是她啊?”我自言自语。
“可不是,人是从她家九楼的阳台上跳下去的。摔得是面目全非,脑浆四溅啊。头都缩到脖子里去了,可奇怪的是她家的阳台是全封闭的,当时只有一扇窗户打开了一道缝,看那样至多只能窜过一只猫。黄雅丽却从那跳下去了。”刘胖子夸张地描叙着。
“你亲眼看到了?电视上会放这么清楚?”我疑惑地问他。
“不是啊!是我知道黄雅丽家住那里。看了新闻后,我匆忙赶到宾馆,她们部门的人还没全下班,我一问,都说黄雅丽一天都没看到了。还说,田总刚才好象也匆匆忙忙开着那辆五个八号牌的奥迪出去了。有上晚班的服务员路过那里,看到了现场。她们正悄悄在一起起议论呢。”刘胖子急急忙忙地说完,就又接着看着我问道:“小燕,你是大学生。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这个和有鬼有关系吗?你总不会想告诉我说是鬼把她杀了吧?”见他又提起这个问题,我没好气地回答。
“是啊!你说要是黄雅丽跳楼了,哪我晚上看到的不就是鬼了?”紧张的刘胖子飞快地看了眼门外说。
“你是说黄雅丽跳楼自杀了,然后你又在宾馆里看到她了。”我目瞪口呆了。
“就是啊!在你来之前几分钟,他和小武一起进入宾馆的,然后小武拐进了隔壁的卫生间,她在经过值班室门口时向里面张望了下,就向楼上去了。”刘胖子停顿一下,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当时我没反映过来,等她走过去后;我才想起来!妈啊!那不是黄雅丽吗?她不是死了吗?我赶紧追过去,可她已经进了电梯间。我又赶紧跑去看监控,可是所有布置在走廊,电梯里的监控都没有拍摄到人;只是显示一楼的电梯停在了五楼。”
刘胖子这下可吓得够呛,好不容易等小武进来了,他赶紧问小武道:“刚才和你一起走进来的那个女的是谁啊?”
小武一头雾水:“女的?和我一起进来的?没有啊!我是一个人进来的,然后去WC了!刘队长,你看花眼了吧?”
刘胖子这下彻底蒙了。他转身一看监控器的显示屏,原本停在五楼的电梯正缓缓向一楼降落,电梯里却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