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这个问题让历史上的思想家们争论不休。苏晓认为,这个世界充斥着害人者、自伤者、杀人者、自杀者,对于人性之初的争论并无意义,为何人类总是对他人和自身充满敌意,这才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就像现在,本来是同宿舍的亲密同学,其他三人却将自己关进了这个荒凉的废楼里,夕阳美好的光线,透过钉着窗户的木板缝隙,变成了可怖的光影。
铁门外响起落锁声,苏晓从潮湿的地上爬起来,冲过去撞在门上。门外的****和赵国成哈哈大笑:“苏晓,你不是喜欢装神弄鬼吗?这楼里就有个女鬼,正好陪你好好玩!”
“放心,明天一早你就能出来,耽误不了你上课!你看我对你多好!”赵国成粗狂的嗓子却透着阴阳怪气。
苏晓握紧拳头,一拳砸在生满铁锈的门上。他的举动让门外的人更加愉悦,他们哈哈笑着走开了。
“苏晓,钥匙被他们拿走了,你忍忍,我会找人来救你。”张鹏程贴在门上,悄悄跟苏晓说。
“张鹏程你个撒比,你被他吓得不够啊,不行你就进去陪他!”赵国成没走远,张鹏程被他一骂就赶紧跑开了。
苏晓知道张鹏程不会再来救他了,张鹏程本就胆小怕事,从不敢违背赵国成的意思。苏晓掏遍身上的口袋,没有找到任何可以求救的东西,他的手机已经被他们搜走,这里又是学校西北角的荒地,根本不会有人过来。
废楼里处处落满灰尘和蜘蛛网,一些废弃的桌椅杂乱地堆在地上,天花板上的灯都坏了,通向二楼的狭窄楼梯阴沉昏暗,像通向了另一个世界,苏晓心里发寒,打死都不想去二楼。
等眼睛慢慢适应了废楼里的昏暗后,苏晓谨慎地打量了一圈楼里的布局:大堂两侧是两道狭窄的走廊,走廊两边是两排房门紧闭的教室。不知道这种荒废多年的楼里会出现什么东西,苏晓必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来度过这个漫长的黑夜,虽然这座楼有些阴冷,不过幸好现在是夏天,也不至于难熬。
苏晓慢慢走向左边的走廊,每走一步,地上都会出现一枚脚印,就像一个跟着他的幽灵。他抱紧自己的双臂,左右看看,还好没有发现“别的东西”。
苏晓所谓的“别的东西”,就是鬼。
他能看见鬼,这要从今年四月说起。
那天晚上,他半夜起夜去厕所,在走廊里遇到一个披着白袍、双目流血的“人”,他以为是愚人节恶作剧,便开玩笑地扯那人的白袍,谁知,他的手却从那人的身体里穿了过去。苏晓足足愣了一分钟,才意识到,那是鬼。
从那天开始,那只鬼就经常出现在苏晓所在的楼层里,有时候在走廊,有时候在厕所,有时候在苏晓的宿舍。苏晓说他能看见鬼,但没有人相信,连学校的心理医生都说他是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
但是连续好几天,苏晓半夜一睁眼就看到那张贴在自己床头的鬼脸,大叫着从床上跳起来冲出宿舍,也因此惹怒了赵国成。
“看你那鬼样,大半夜起来吓唬谁啊!”
又一次半夜被吓醒,苏晓不敢闹出动静,只是贴在墙边发抖,但是仍然吓到了半夜起床去厕所的赵国成,于是,苏晓得到了今天的“教训”。
苏晓缓缓靠近最近的教室,门外的墙上挂着褪了色的油漆门牌,门牌上落满灰尘,早就看不出写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眼前的教室里没有任何东西,空旷的水泥地面上覆了一层灰。夕阳最后一缕光线从钉满木板的窗户外消失了,黑暗渐浓。
这里的窗户和外面的一样,都有老式的生铁窗棂,苏晓用力踹断了几块木板,但窗棂仍牢不可破。苏晓站在窗前,透过木板间的缝隙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校园,感觉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将他的身体和灵魂一同禁锢了起来。
苏晓转身,借着窗户外投进来的微弱光线,想找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但,他却忽然看见地上出现了两串脚印!
苏晓仿佛被被敲了一闷棍,后退着贴到身后的墙壁上,那两串脚印扭曲着钻进他的眼睛里。
这……这怎么可能!
他进来后就没有出去过!而且,两串脚印都是朝里走的!——难道,现在这个教室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苏晓跌坐在地上,他迅速地扫视左右,确定这个教室里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没有别人,难道是……
“这楼里就有个女鬼,正好陪你好好玩!”
赵国成的话在苏晓脑袋里尖锐地响起,苏晓靠在墙角不住颤抖。
“冷静,苏晓你要冷静!”苏晓不住给自己打气,但头上的冷汗仍然不停地往下淌,“或许是错觉,不要自己吓自己!”
也许是自我催眠起了作用,苏晓突然跳起来,朝那串多出来的脚印疯狂扑过去,将地上的灰尘搅得一团乱。
搅乱了就看不到了,看不到也就不会这么害怕——但是苏晓愣住了,地上的脚印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清晰了。
脚印是印在地上的!
苏晓突然反应过来,这串脚印应该是很久以前就有的,他进门的时候没有看到,是因为他还没有撬开窗户上的木板,屋里的光线不足。恐惧来自于未知,当知道这是什么的时候,苏晓也不那么害怕了。他蹲下来仔细研究着地上的脚印——像鞋底上沾了没干的油漆后留下的,看大小,应该是男人的鞋。
苏晓舒了口气,站了起来,眼睛却停在门外的楼道上。
二楼的窗户应该不会有窗棂,他或许能从二楼出去。
他逃出这里的欲望越来越强烈,渐渐压下了恐惧。苏晓路过大堂的时候,捡起一根桌腿握在手里壮胆。眼前的楼梯隐没在黑暗中,浓郁的黑暗,像黑布蒙上了苏晓的眼睛。犹豫再三,苏晓还是战战兢兢地踏上了台阶。
狭窄的楼道里堆着杂物,苏晓几次被吓得差点跌下楼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二楼的地面。二楼的窗户也都钉着密实的木板,苏晓摸黑往窗户的方向走去,用桌腿在前面探路,中途还撞上了天花板上悬下来的木板,撞得肩膀发麻。
寻找着星星点点的微弱光线,苏晓准确地找到了窗户,用力踹在木板上。
木板应声而裂,光从缝隙中透了进来。
这道微弱的光堪比打破黑夜的日出,让苏晓充满希望。他一鼓作气将整个窗户的木板拆了个干干静静,让光线照亮整个二楼大堂,然后像英雄一样转身面对着被自己勇敢打败的黑暗。
然而,眼前的大堂正中,一个被吊在天花板上的人,像计算着时间的钟摆,正左右摇摆着。光将他干瘪的脸照得清清楚楚,并在苏晓面前放大,再放大,像恶兽张着血盆大口朝苏晓扑来。
苏晓脑中一片空白,他跃出二楼的窗户,急切地要逃离这片可以吞噬灵魂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