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一抹,是两抹。
江惘夜和肖依站在一处,二人均着火红衣衫,如一双璧人,相偎相依。
琉璃记得他曾说过:“红色太过妖冶,不若白色淡然,君子心性当以白色相称,方能显现出高洁皎然。”
一直以为,白色才是最能衬他的颜色,如今看他身着火红,依然俊美如斯,只是,心口中似乎被什么堵住,隐隐作痛。
他身边的女子,仿若桃夭,灼灼其华,一身大红更衬出她的面容娇媚,翩若惊鸿。二人相视一笑,眉目间均是浓情蜜意。
李寰宇睡眼惺忪,犹自从琉璃怀中探出头来,朦胧问道:“娘子,到了么?”
一声“娘子”让江惘夜一凛,抬头,二人四目相对,天边的火云刹那间开出无比绚烂的花。
她怀中的李寰宇深深刺痛了江惘夜的眼,那一声“娘子”是他积聚了二十年也不敢脱口的痛,如今被人那么自然而然地叫出了口,好像身体的一部分被人剜走,凌烈的痛,一想到凤箫密笺上的“与宇相携”,那痛便再一次汹涌而来,排山倒海。
再见,如何会是这副模样。
肖依觉察了江惘夜的僵硬,那个女子,就是皇甫琉璃吧,他的妃。
那女子一双灿若星斗的眼瞳,深似海,朗似月,许是近些日子的风餐露宿让她的发梢上沾染了一些风霜,可并不折损她的美丽,反而衬得整个人柔弱妩媚,看来教人心疼,想到江惘夜说起她的一句话:“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
是了,就是这话。
她的美不是流于外表凡夫俗子的美,她的美是来自她的内在,她的精气神儿,像是一缕清风,飞遍大江南北,阅尽万千春色,没人抓得住她,她自不属于任何人。
这女子,一望惊艳了天地,再望温柔了岁月。
忽就明白了为什么江惘夜始终对她念念不忘,这样完美的女子,任谁也不能忘记啊。
江惘夜心里是千纠万结的痛,短短两月的时间,她,如何摇身变作“九天玄女”?在这里接受众人膜拜,琉璃,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回到军帐中,江惘夜不发一语,径自回了主帐。
江枫一见琉璃,唬了一跳,石政和司马文远更是摸不清楚状况,只是在听说这女子就是承王妃时,心下不禁暗叹,果真是神仙眷侣,一双璧人。可是,王妃身边妖精般的男子是谁?他怎么口口声声唤王妃作“娘子”?
这三人的关系,还真是复杂。
暗红色的军帐中燃起无烟银灯,帐外轮岗的侍卫手持长戈,来回踱着步,琉璃歪在暖榻上,静静地望着摇曳的烛火。
江惘夜停在帐子门口,交代了侍卫几句,一打帘子,迈入帐中。
烛火摇曳,看不见琉璃的样子,虽然看不清,江惘夜仍是知道她一定还是那副样子,不疏不淡,不清不楚,不怒不喜,不悲不欢,淡淡的,看不出任何表情。
在木凳上坐定,江惘夜开口,竟有些生硬:“怎么不好好呆在宫中?”
分离不过三月,连说话的方式都变了,已是这么生疏了么?琉璃心里隐隐作痛,冷声道:“呆在宫里,等你用荔枝的命来要挟我杀掉**衣么?”
江惘夜挑挑眉:“你逃出皇宫,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荔枝么?”
“你不会。”琉璃淡淡道:“你留着我,还有用,杀掉荔枝,你就没有要挟我的理由了。”
江惘夜心口泛起难言的酸涩,这女人,为什么总是要伤害他?在她心里,他永远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她对他的厌恶,已经到了极点吧。
“荔枝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