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和我各自坐在藤椅边相安无事,他时不时看看小池池,一脸欣喜。其实,他的到来早已料到,从池池出生的那一天我就在等他。
在这荒芜人烟的火星,能看见同类已是万幸,何况是友人。
“艳,我明天从‘峭壁之家’给你和秀夫带几件衣服过来,看你们穿成这样,十足的‘原始人’!”
他看到我的衣服就说,又看看小池池的衣服,那是他姐姐们穿过的衣服,皱着眉头又说开了,“看你们,把我的孩子也穿成这样,简直是个‘小乞丐’!”?
“你有完没完!”
我“呼”地一下站起来,不轻不重打了他一下耳光。
他又是推我和秀夫下山,又是……自己逍遥不说,还来指责我们。
“你打我?”
“是的,我还得杀你。”我对他瞪眼说。
“好了,艳,看在孩子的份上,我错了,我知道你们养孩子辛苦,要不我把我的孩子带走?”
“你敢!”我赶紧护住孩子不让他碰,如果他要抱走,我真的跟他拼命!
“唉,我只是说说而已,你以为我会真的会抱走孩子?我没有那么傻,这么小的婴儿,我能照顾得了吗?”
米勒说着便踱步出去,不料撞到跑上楼来的小桃桃,把她惊了一跳,掉下楼去,她从未见过外人,幸好秀夫在下面垫着厚厚的草垫,就是用来提防孩子们掉落用的。
小桃桃“哇哇”大哭,回家来的秀夫看到这,赶紧放下怀中抱着的薯薯跑过去看桃桃有没伤着。
小桃桃鼻子流着血,很可怕的样子,还好还能站起来,不知道有没有受伤,我在楼上看着这一切很着急,可又怕婴儿被米勒抱走,就没有下楼。
米勒下楼去,对孩子说:“疼不疼啊?都怪叔叔没注意,真对不起,对不起。秀夫兄,你好。”
“好,好,来了就坐下来。”秀夫说着抱起孩子,用孩子自己的棉衣给她擦干净鼻血,不停地问疼不疼。
我也抱起婴儿来到楼下,坐在那块热烘烘的岩石上边,冬天有些冷,这里刚好成了现成的“暖炕”。
小桃桃看来没有受伤,和妹妹薯薯在一起玩,我把米勒带来的三个手掌大透着奶香的棕色面包给了她们,秀夫夺了下来察看,难怪他,好久没有见过面包,便心生怀疑,他知道是米勒带来的,但有些不放心,忖度地打量着食物。
“吃吧,没毒,我不至于坏到害孩子的。”米勒在一旁笑着说,顺手从秀夫手中拿过面包自己掰下来吃了一些,也给孩子吃一些。
“生活在这里,我有些不相信这些东西了。”
秀夫站着愣愣地说,把面包给了孩子们。姐妹俩吃得很开心,她们还从来没有吃过面食,说起来真让人心酸。
“搬去‘峭壁之家’,那里吃喝不用愁的。”米勒建议。
“我反对,那种环境对孩子不好。”我说。
“要不,我去那里打工?给孩子们挣些面包和衣服。”秀夫询问道。他看着俩孩子津津有味地吃面包的样子,一脸愁容和怜爱。
“秀夫兄,艳,那天我把你们推下去,其实不是想让你们死,那山崖的重力是来回的,我就是从那里跳下来才来到这里的。”米勒解释道。
“哦?”
“那我们怎么上去?”
“从这山顶跳下去就到达我们刚开始来的那座山崖。”米勒说。
“原来这样。”
“我本来以为你们马上会回来的,猜测你们一定知道尼让我们跳下火山山崖是同一个道理。等了一个月才发现你们住在了这里,后来也就很少来看你们了,直到一年前看到你们竟然在这里生儿育女的,不免心生忌妒,才……”
“别说了,”秀夫打断了他的话,“这些年,我们一直找你,可没有想到你早在‘峭壁之家’了,你既然知道我们在这里,也不和我们联系,有你这样的朋友吗?还一家人呢。”
秀夫不禁埋怨起来。
“我怕你们劝我回月球去,因为你们一直要去劝阿尔森,那股执拗劲谁受得了!”米勒悻悻辩说。。
我不屑地说:“你这是借口,你不就是想在‘峭壁之家’过那种奢侈糜烂的生活!”
“你们去那里住过,也不想回来了的。”米勒说着抱起桃桃坐在腿上,孩子一直专注地看着他。
“要不,我们也去看看?这桃花山太苦了。”秀夫建议,抚摸着薯薯的小脸。
“不行,我害怕从山顶跳下去,虽然在尼那里的空间跳过火山,那是因为我们会飞,没有重力,可在这里实实在在的重力场在脚底下,我怕孩子们跳下去会胆惊害怕,也许会……”
我不同意,心里害怕那场景。
“我先和米勒兄弟一起去,这样行吗?”
一听秀夫要离开,真的矛盾重重,他为孩子去寻找新生活,是一种希望,可万一他迷恋那里的生活不回来了,怎么办呢?
“艳,你别担心,我把桃桃绑在背上跳下去,到了‘峭壁之家’,有她在身边我就不会迷失了。”
秀夫看出了我的心思,想了这个办法。
“这个办法好,艳,你放心,我们说做就做,走!”米勒赞成道。
我把婴儿包裹好贴在怀里,便跟着他们来到“桃花源”山顶,这山虽然不高,但那跳下去的感觉可想而已,就是不死,也会心惊胆战,仿佛离死亡十分近。我一手抱着婴儿一阵心慌,一手紧牵着小薯薯的小手不放。
米勒把桃桃放进他的空背囊里,用柔软的麻绳缠好,绑在秀夫背上,因为有她父亲的背,小桃桃一点也不害怕,以为要玩什么新花样。
米勒跳下去后,秀夫也跳了下去,小桃桃一阵惊叫,把我的魂都吓破了。
不管米勒怎样“坏”,但我在内心还是相信他的,多多少少了解他,他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
回到草屋,坐在热烘烘的岩石上一夜没有睡,等着秀夫回来,千丝万缕的想着两种结果:不回来,回来,最后相信秀夫能回来的。
三天后的一个早上,秀夫终于回来了,带来了许多衣服和食物,但没有带着桃桃。
“不用担心,她跟米勒在一起,他会照顾她的。那里的人们见到孩子很惊喜,特别是那些从飞船上留下的人,见到桃桃很是意外,他们不敢相信火星别的地方也有人类,当然,我并没有告诉他们我们生活的地方,我想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为好……”
秀夫一回来就给我讲述“峭壁之家”的见闻,其实那里是什么样子我早已知晓。秀夫说他找到了一份帮人抬东西的活计,这样就可以养活一家人了。
我看了他拿回来的衣服和食物,觉得生活一下子改善了。虽然原始生活很浪漫,可浪漫的背后有着许多不甘和心酸,只要能把孩子养大,我们都得试试。
“我走了,你保重,三天后我再回来。”
秀夫晚上就走了,也不吃一顿晚饭,心里莫名的失落,觉得又要等上三天,真有些漫长。不过看着那一大堆食物,又多了一层安全感,吃惯了“桃源薯”,再吃“文明食物”就再也不想过原来的生活了,三天不算长,我就慢慢地等吧。
秀夫刚走一天,米勒就来了。
“我来看看我的孩子,哎呦,又大了一些。”他低头拨弄着孩子的小脸,孩子好像认识他似的笑了。
不知不觉见到他也一阵亲切,说:“下次来,你带些尿布来。”
“啊呀!你怎么不早说呢,看我只带些吃的和穿的,怎么就没有想到带个纸尿布!”
他说着就急急地回去了。
不到两个小时就又回来,带来一袋子蓝白色的尿布。
“这东西在那里还真没有,难找!”米勒兴奋地说着要给孩子换尿布,看着他那么用心,也就放下了他的所有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