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夜深了,露水重。还是早些回去吧!”一个宫女小心翼翼的打了宫灯走前几步提醒着临湖而立的秀丽佳人。
没有应答一声,只是看着那夜色下的湖水,默默的久久的。似乎过了好久好久,那女子才敛了敛一身的锦衣罗衫,淡淡开口,“皇上今夜留宿何处?”
“回娘娘,没有到哪里去,是和前些日子一样在御书房的。”宫女恭敬的垂首回答。
没有再问些什么,依旧面湖而立的佳人,脑中却想起了自己父亲之前的话。
“瑾儿,你的性子我也清楚,你要知道当初送你入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爹爹也是宠爱你的,可是……”
“爹,瑾儿明白!可是我怕无法……”
“不用不用,你的性情温婉,根本不适合那个地方,可是如果爹不将你送如宫中怕是会招来心存异心的说法,为了我们整个家族,就,就为难你了。爹也不要求你博得多大的圣宠,只要你好好的,一切平平静静就好。你放心,爹爹会想办法派给你一些可靠的人,保护你周全!只要你不做错事,过几年再诞下皇嗣,皇上也不会怎样的。”
“爹爹,我,我会的!”
往事如烟却也是丝丝缕缕的闯入脑中,当初的目的,进宫的目的她是多么明确,可现在……当日那女子为了救自己落入湖中的情景依然眼前,却不想从今以后可能永远为敌。
她离开宫里已然一月多了,皇上没有到任何一个妃子那里,这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恐怕以后也会如此。父亲在一月前就曾与自己联系过,说是会解决眼下的问题。心里虽有不安却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那女子……
“回宫!”清越的声音透着威凛,她虽然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却已入宫一年之久了,好多本不明白的也懂了,因而心也失了!
一行宫人掌灯的掌灯,随行的随行,都是小心谨慎的模样,没有一丝真实的人味儿。只有瑾妃的心绪还在烦乱着。
冰若到天宇的第一天,她就见到了她,说来那女子给她的感觉很是复杂,她一直以为后宫中的女子都是为了争宠而斗得你死我活的,那上官冰若却不同。她虽然看出了自己当时的用意却没有落井下石的告发,而是救了险些落水的自己还堵了奴才们的嘴。
就连父亲后来有责怪自己太欠考虑,宫里虽然也有议论但没有什么大的影响,说来她上官冰若也是功不可没的。皇上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没有追究,按道理他该是最厌恶这种钩心斗角的可……
进了瀛雪宫,瑾妃才微微敛起了思绪,“来人,奉茶!”
“娘娘,是用皇上送来的吗?”一名宫女轻轻的开口询问。
“随意罢,本宫累了,你们都自在忙吧!”瑾妃摆摆手,闭了闭眼。娴静姣好的面容上微有些疲惫之色,一双明眸中眼波流转透着些聪颖和机警,仿佛原野中的白兔,又好像日暮归家的黄鹂。
“是,娘娘!”宫女行了礼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就端来了一盏茶,白色的雾气萦绕在杯上,青瓷的茶盏拥有古雅而明净的气息,似乎很和瑾妃从前闺中的性情,温婉而轻柔,似水一般要方就方要圆就圆,可现在……
入宫为妃,本就跳入了纷繁复杂之中,每行一事都必须几番思量,后宫的事还要把前朝的种种厉害关系综合进来,如果走错一步毁了的就有可能是自己的家族自己的亲人。
天宇翰轩帝虽然并不残暴专断,可他毕竟也还是个皇帝,世人面前的他总是拥有犀利的目光敏锐的感知,似乎,似乎一个微小的想法也会为他所洞悉。父亲曾说过,皇上并不简单,要自己小心再小心。
这一年来自己也是侍过寝的,可皇上从来不曾在瀛雪宫中过夜,往往前半夜来过,后半夜就回他自己的寝宫了,不光是自己,荣妃那里也是如此,可偏偏,可偏偏在那十天里他是和她整夜同宿的,看来……
品着茶,不知觉中已然半杯下肚,恍然间才发现这竟是花茶?茶的清香混合着花香,淡淡幽幽的四散弥漫,没有干苦也没有杂味,很纯净的气息萦绕在腹中,说不出道不尽的舒畅,不仅缓解了紧绷的神经,就连心也自然的放开了些。
举杯轻轻横过鼻前,沁人的香味便直直的到达人心,瑾妃浅浅笑了:皇上,还是在意自己的吧!这样的好茶,该是极品才对。是啊,怎么会忘了自己呢?毕竟也是宰相的女儿……笑容一下子暗淡起来,这样的联系,说来也是可悲的吧!
瑾妃的想法恐怕每个妃子心中都是有的,这花茶,是冰若强烈要求下借龙炎的手送到了各个妃子手中,她是很聪明的,因为是吃的的东西,妃子们心里有怨恨自是不会接受的,而龙炎送的话,就不仅仅是接受的问题了,而是会喜欢吧!
婉儿如果知道冰若将她的心血这样送了别人,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倒是龙炎,更加的懂了冰若的心,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他。妃子,是后宫里的是非源,或许无论怎样也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可能缓解一下也未尝不是好事的。
深夜里四下寂静,花开着,树长着,星辰守望着,皎月苍凉着,而人心,却是各有万千。
龙炎透过亭台楼阁,遥望着天边,似乎想从那里追寻些什么,孤单的颀长身影淡淡依在窗边,锦衣在这夜里失了华贵和雍容,仿佛同一般的简衣没有任何的区别。月光下反着纱一般的明晕,恍然间他就似一个神子,堕落凡尘却仍旧怀念着飞翔的感觉,渴望着天际的广阔和博大。
通体的浅淡气息和着那棱角分明的脸上静静的愁绪,一双有神的眼睛澄澈的让人不敢直视,英眉间似有万千言语却又生生的埋没在那份寂然之中,绞结消散。他不知远方的她似乎也如他一般这样静静的驻足,他不知此时的她是否也如他一般这样的久久遥望,他不知……
神思回转间他笑的有些缥缈,摇摇头暗笑自己的傻,那丫头可是没心没肺呢,怎么会和自己一样在深夜里不睡觉站在窗边静静的思念呢?此时一定是呼呼大睡了的,说不定还在梦里做梦骂自己呢!无奈的伸出修长的手揉揉太阳穴,转身步向软榻,再不睡明天可就什么也做不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