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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短暂的假期很快过去了,元豪和许蔚又回到达安农场。

达安农场远在苏北沿海地区,却隶属上海司法系统,一直是上海方面关押劳改犯的地方。伟大领袖关于“上山下乡”的最高指示发表以后,整个达安农场一分为二,一部分继续关押劳改犯,另一部分作为知青接受再教育的场所。

达安农场地域辽阔,几乎占了达安县三分之一面积。那里有一望无际的农田,金色的稻浪逶迤而去,在远处同蓝天连成一片;那里有蜿蜒曲折的河流,湍急的河水清澈见底,几只鸭子在水面上游弋;那里还有一排排兵营似的简易宿舍,宿舍前面的打谷场上堆放着杠铃和石锁,这就是知青锻炼身体的场所。

那会儿知青都住在集体宿舍,所谓宿舍实际上就是一排排简陋的土坯房。元豪那间宿舍靠窗放着一个破桌子,两边是四张单人床,还有两条长凳及一些堆放衣裳杂物的旧木箱。这里一共住着四个知青,除元豪外还有另外三个战友,他们分别是博士、祥根和老虎——

博士和许蔚一样也是“老三届”高中生。他身材高大,举止沉稳,气宇轩昂。因为喜欢博览群书,大家都称他“博士”。博士父亲原是大学教授,也是研究俄罗斯文学方面的权威,1957年因为给领导提意见被划为右派,还被剥夺了教授头衔。博士家中藏有许多俄国名著,抄家时不知为什么没有焚毁,而被集中封存在书房里,此后再也无人问津。风头过去之后,博士便揭下封条溜进书房干起“窃”书勾当。来达安农场时,他的行李中就藏有十几部俄罗斯名著……

祥根比元豪大两岁,中等个头,戴一副近视眼镜。祥根父母都在亨得利钟表店工作,父亲是技术精湛的修表技师,母亲则是柜台上的营业员。祥根为人忠厚,性格温和,是公认的老实人。知青之间喜欢互相取外号,他却因为过于中规中矩,甚至连绰号都没有。然而不知为什么,四人中他竟最先有了女友。祥根的女友名叫小丽,也是18连战士。小丽身材娇小玲珑,长着一对迷人的大眼睛,属于那种小鸟依人类型的女孩子。别看她模样娇小,却相当泼辣,倘若谁敢欺负祥根,小丽定会跟他没完。元豪常和祥根开玩笑,说他俩属于早恋,并戏称“一朵鲜花插在牛粪里”。祥根对此一笑了之,小丽则马上反唇相讥,嘲笑元豪傻乎乎不懂爱情,难怪没有一个姑娘看上他!

老虎仅比元豪大一岁,英俊潇洒,仪表堂堂,给人一种精明干练的印象。他出生于响当当的钢铁工人家庭,也喜欢举杠铃玩石锁,但不太喜欢读书。老虎与元豪来自同一所中学,元豪知道他向来要求进步,初一就入了团,“文革”期间还担任学校红卫兵团负责人。来到达安农场,老虎原以为可以弄个连长或者指导员当当,谁知仅被任命为排长。为此他牢骚满腹,结果排长差事也被免了。由于老虎和元豪是校友,年龄又最为接近,所以两个人关系也最为密切……

四个人中数元豪年龄最小,个头却是最高。快乐的天性,充沛的精力以及青春的好动,使他特别喜欢开玩笑和恶作剧,常常弄得博士、祥根和老虎哭笑不得。有时他们被元豪惹急了,三个人联合起来对付元豪。可他反应特别敏捷,一看形势不对撒腿就跑,而且跑得比兔子还快,无论博士、祥根和老虎怎么围追堵截,从来都不曾抓住过他。看到三个人累得气喘吁吁,元豪还一个劲朝他们扮鬼脸扔石子,把博士、祥根和老虎气得七窍冒烟。由于他跑起来一溜烟,且生肖又属兔,所以战友们都叫他“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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