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空中,山在对岸,舟在水里,人呢?
几天的大雨,今天才已放晴。放晴的天空,得意的蔚蓝一泻千里,大地一片清新,清得使人心醉。此刻,浮躁的情绪已化为乌有,雨滴已不再是天空的一种风景,田埂的野草含笑地对着太阳,而一块块墨绿的玉米地喝足了雨水,再没有昔日的憔悴。此刻,无论是脚前,还是身后,总有一股大自然馨香的野味。在无人的地边,有几朵野蔷薇依稀正在风中摇曳,我没有走近,更没有采它,我怕一碰,它就会落下。我静静地站着,似乎又在沉思,四周风吹着玉米地沙沙着响,脚下水仍在静静地流淌……风是什么?欲望?理想?本能?精神?为什么它会翻动一叠叠的岁月,又吹皱这么多的生命。
水是什么?人心?岁月?身体?灵魂?风来时,它是烦恼,风定时,它是菩提。
而今的我,阳光也罢,狂风也罢,对我来说,已无所谓是祸是福。既然是生活的给予,上帝的赏赐,我就勇敢地接受,接受后再去一一欣赏,一一珍藏。
我宁静地走着,四周一片寂静,风没有根,它悬着一颗心,也悬着我宽松的衣裙,我已好久没有这样无牵无挂,无羁无绊地踽踽独行了。我不知是已经沉落,还是重新蓬发着一种希望,驱使我久久地深情地望着这片大地。这是一片未曾被污染的绿地,我只有信任它。我不再记录,唉!人为地记录,只会带来死板的禁锢。凡鲜活的生活,让它去生长,让它去蓬勃,让它自己无声地去繁衍和衰败。
我默默地站在田里,感受着生命与色彩的变化。
前方,有一棵倒下的禾苗在挣扎,我急忙走过去,心疼地将它扶起,顺手抓一把土,将根培实,这是—个瞬间,趁流失还稀疏,趁大地还残留一点正气。否则,我很难想象,我这个已全身麻木的人,能抛出这点点同情和丝丝怜悯。
远远我看见了一个小村,怀着不变的渴望我继续前往,顺着一条弯弯的小径,我不知不觉地走进了一幢农家宅院,院前的篱笆上正开着朵朵淡黄色的南瓜花,一只小狗蹲在屋檐下,院内的葡萄架下,青青的还未成熟的葡萄突兀地一串串地垂挂着……门前的梧桐树下,丢着一张长长的芦席,几个光屁股孩子正在上面玩耍,只有少许的阳光,星星点点地晃动着婆娑的碎影,碎影中,我依稀地看见有一个村姑正在用金色的秸杆编织一串串“草戒指”。
宅院东边是池塘,塘水被芦苇分割得七零八落,从岸边望去,有苇有水,疏密相间中还有一块块淡淡的浮萍,有几只小鸭在水里嬉戏,拌着满身的水,投给了湖中几分天然的悠情。
憧憬是坚强的,时间会冲走些什么?
从喧闹中来,从虚空中走。当我的指,拂化成池边的柳枝,那甜甜的承诺早已忘却。千般的梦飘洒,万般的愁一挥,剩下的就是结结实实的现实了。
漫步时,沉思中,突然,天空又乌云密布,一片阴沉,只见雷声伴着闪电,一场大雨又倾盆而下,夏天的雨就是来得这么急,这么猛,我没有跑走躲雨,而是—动未动地站在雨中,我已到了大雨冲刷我的时候了,一身泥水,一身沉重,一身荡涤,一身轻松。是的,在世雨水总不断,离世雨滴仍不止,岁月会永远被雨水洗刷,洗刷中,日子平淡而思远,时光无声送走你的身影,轻轻又送走我的灵魂,茫茫苍天,沉沉大地,似乎有一股鬼雾,一丝灵气,又时时给我一道辨别真真假假生命的暗示。
站在雨中,我觉得天籁之下,只有自己和雨。我忽然看到,现在雨哟很少轻柔,很少善良;更多的时候,乃是张扬、肆意、冷击。
明天还会有雨么?太阳升起的时候,雨的精灵会找那没有太阳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