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园林艺术的杰作,却伴了民族的耻辱。
精美之极的圆明园,在清王朝时期被远涉大洋而来的侵略者付之一炬,国人为之大恸。
居京多年了,一直不敢去看这残园,怕失眠,怕下泪。三天前,迎来了建国四十五周年大庆,全国上下欢腾,北京闹市区的公园都涌入了许多赏游者。有人建议去圆明园看看,说那里距闹市区较远,人会少些,时值金秋,又是看自然风光的好时节。
清代经学家孙星衍有联云:“莫放春秋佳日过,最难风雨故人来。”讲的是人生两大乐事。
冬去春来,日丽风和。暑罢秋至,天高气爽。在这两个黄金季节,投入大自然的怀抱,游览赏光,自会得无穷乐趣。
我们是中午到达圆明园的,大门口的秋韵已显而易见,一坛坛的秋花,红的、黄的、粉的、白的,在秋阳的照射下,各具芳姿。
我知道,园中的珍物已被碧眼的盗贼们掠劫一空,也没有了楼台,没有了亭阁。进入园中,便径直去寻那野景,那树,那草,那水。园中大多数的树还小,有的虽然长得较高,但不古。棵棵绿树,含着成熟,含着庄重,透着春风的浸润,透着酷暑的烘烤,透着早秋的催促,还透着沧桑的烙印。
林中的小路,十分幽静,没有机器的轰鸣,没有汽车的嘶叫,没有人声的喧哗。浓荫处可以听到鸟的欢唱,唱得那么从容,那么悠闲,她们在吟唱抒情诗,还是在说着甜甜的情语?
成茵的绿地上,躺着一些人。有一对老人在谈着如烟往事。青年夫妇坐在草地上,听小孩子唱着儿歌。另有一对恋人仰卧着,望着蓝天,望着白云,畅想着未来。
风从树林里盈盈流过,她带来草的清甜,花的芳香,野林的爽气。这气息,逐走了人们的劳倦,带给人们许多欣快。
康熙四十八年开始,环绕福海建圆明、万春、长春三园,周约十余公里。凿湖堆山,种植奇花异草,罗列国内外名胜四十景,建筑物一百四十五处。而今,奇花异草何处寻,佳构何处寻?
怅然中,有湖山依旧。说是山,实为土丘,我是见惯大山的人,对这土丘没有多大兴趣。湖水清澈,有泛舟者,悠然陶然。因时间关系,我不能去弄桨,只好望一番小舟,羡一番操舟者,便扭头而去。
沿着湖边行走,湖边的柳树,叶片儿带着翠绿,湖宽水净,显着明美,显着素净,树色湖光,构成了一幅秋景图。
湖中的喷泉,把秋景点缀得更加妖娆,泉水冲天而上,像井喷石油,水柱到半空散开,天女散花似地往下倾泻,飞沫四溅,原本平静的湖面出现了暴雨的效果,水滴声中,水波荡漾。万斛珠玑也撒向湖边,使湖边游人有“醉面正须迎乱点”的感觉。
虽然从树色湖光中还能寻到一点趣味,但是已经寻不到名园的形和韵,一些人随遇而安,来到一处处空地上娱乐。迷宫西南边的平空地上,有几位从河南来的轿夫,敲锣打鼓,抬着试作新娘的女子在跳动地走着,轿夫一边走一边唱,旁边许多看热闹者在笑。
迷宫东边和南边的几块残石,则把另一些人带入深深的沉思中。
宫殿曾经是最华丽的,珍藏曾经是最富有的,现在何处?
清朝的时候,见皇帝是要三叩九拜的,洋人也不能例外,但洋人自有洋人的办法,他们用枪炮赶走了皇帝。
尊严当然要,珍物当然要,但一个没有力量的人,赶不走强盗,珍物保不住,尊严自然也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