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儿,我可等到你回来了!怎么,不请我一同去坐坐吗?”话一出,吴攸的步伐便停在原地,再也迈不开。
不想,自然不想,吴攸暗自皱眉。她叫住自己干嘛,她又和她不熟。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周围人还没有适应这一变故。许久才有人反应过来,哦,原来是仙女看上了仙人不好直说,便借其师侄搭桥。这仙女不仅人美,性格温婉,心思也剔透聪慧。更重要的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如此率性,不得不叫人佩服啊。苍天啊,你怎么就这么不公平呢?若我们能得到一二那该有多好啊!
让她做鹊桥搭姻缘,她还真瞧得起自己。大庭广众之下,吴攸又不好拒绝,只得扯嘴笑:“明月姑娘若是不嫌弃,吴攸自是乐意。”
美女叫“明月”啊,莫不是嫦娥下凡?人群再度往前挤了挤,生怕错过定点信息。这下不用找那沈昕昊小子,他们也能第一时间知道这些事啦!
吴攸鄙夷地瞧了眼那些流口水的人,伸那么长的脖子也真不怕把脖子给折了!
见她答应,汪明月抿嘴笑了。四周又是一阵骚动,她浑然不觉,扭着小腰跟在吴攸身后一同去了后院。
“我与攸儿一见如故,喜欢得紧。攸儿这副模样,莫不是恼我?”半途中,四周无人时,汪明月缓缓开口。那声音袅娜,暗含几分失落与自责。
哼,楚楚可怜,装模作样!
见她皱眉,汪明月低声笑:“若我猜得不错,攸儿是恼尤神医待我不同吧。”
一语中的,吴攸心烦意乱,脚步顿了顿,瞪大眼看着她。这女人表面温柔,却着实有颗看透他人的玲珑心。如此开门见山,是在她面前炫耀、冷嘲热讽吗?
“我们是相识八年的好友,关系自然不同寻常。说起来,我还是在攸儿之前认识尤神医的呢。如此算来,倒是我该怪攸儿你抢走了尤神医才是。”红唇轻启,隔着面纱挑拨人心。言语带笑,话语清新自然,不带半分怒火。
表情僵在脸上,吴攸不懂她话中的含义。
伸手在她额上一点,汪明月笑道:“这世间之人都叫他‘尤神医’,能唤他‘师叔’的便只有攸儿你一人。我与他相识八年,他依旧称呼我‘明月姑娘’,而对攸儿你的称呼嘛……”略一停顿,“点到这你便不该再生我的气了吧!”
她这一提醒吴攸才发现这一细节,可谁知道他们认识了八年啊!小脸一红,窘得手足无措。
“误会消除,攸儿若不介意便唤我一声‘月姐姐’吧。这儿的环境不错,我很喜欢,不知攸儿可介意我在这叨扰一段时日?”
想到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吴攸便羞赧难当,这次真的是糗大了。她的态度真有那么恶劣吗,表现有那么差吗?哎呀呀——肯定一眼就看出来了,不然早上师叔也不会生自己的气了。
她平时也不是小家子气的人,怎么一遇到汪明月便成了这样呢?她都有些看不惯自己。
天字房已经没有剩余的房间了,汪明月这样的美人也不可能去住其他字号的房。她这是想和自己住一间,明白她话中的含义,吴攸当下便点头,却不好立马转变态度亲切待人,显得自己像颗墙头草。小声道:“这儿风景确实不错,也比其他地方凉快,我房里还有一张床,月姐姐若不嫌弃便和我住一间吧。”
傍晚用餐时,吴攸与汪明月详谈甚欢。不知道她的态度为何会大幅度改变,尤离虽觉奇怪也没有开口询问。女子的事,很多时候都不是他们能明白的。
刚吃完饭,笑声未落,吴攸想起莫染尘该换药了,急急忙忙地跑到隔壁,便见茂盛葱茏的梧桐下,一个人身着蓝衣,手执黑棋,正分饰两角,自己与自己对弈。
“怎么连个下棋的人都找不到?”吴攸飞到他面前,坐在对面的木凳上。
温柔地笑笑,将手中黑子落下,他才打开折扇:“闲得无趣便自己打发时间。我喜欢清静,不乐意太热闹。”
吴攸只懂酒,不懂棋,抓着头对着棋盘上的黑白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玄妙,最后索性不为难自己,转移话题:“莫大哥,你的伤怎样了?”
“无妨。”
“我先帮你上药吧!”
“好”字刚要出口,笑容便僵硬在脸上。顺着他的目光往后,吴攸才发现汪明月不知何时跟着她到了这里。少了面纱的遮掩,娇容一览无余,与龚晓兰可谓平分秋色,各有千秋。
“刚才你走得急,忘了将钥匙给我了。我冒昧跟来,没有打扰你们吧。”见两人看着自己,汪明月落落大方,边说话边往前走,到了莫染尘面前身子一低,“妾身汪明月,这厢有礼了。”
笑容复又出现在唇边:“劣者莫染尘,幸会。”
仔细瞧了眼棋盘上的棋,汪明月拍手鼓掌,语中明显有赞赏之意:“好棋!这可是公子下的?”
“劣者不才,让姑娘见笑了。”
两人在一起客套,吴攸闲得无聊,想着莫染尘的伤又不敢先走,便坐在一旁听他们说些自己不懂的话。就在她摇摇欲睡的时候,汪明月才向她索要了钥匙离开。
蔻兰白果然是奇药,才一天的时间伤口便已经结痂,里面隐有新长的肉丝。吴攸夸赞了一番,又重新给上了药,才蹦蹦跳跳离开。
原本想直接回去,就在出院子的刹那,一个身影从脑中掠过。望着围墙外的藤蔓,吴攸用手撑着下巴思索,难道真是错觉?
趁着天将黑未黑,吴攸身子一转跳过墙,猫腰着身子将自己隐藏在树林中。房门紧锁,房内无光,看来并无人在。本着小心谨慎,她屏气在周围转了一圈,最后停在门前。
推一下,毫无动静,再推仍是如此。看来是自己多心了。吐出一口气正打算回去,转身便撞上一堵硬墙,毫无准备下吴攸被撞得七荤八素。
阿娘啊,痛死了。看来她以后得练练铁头功了。
那墙带着点温度,没看到全貌她也知道面前是个人,捂鼻的同时向左侧掠去。她速度快,没想到那人速度更快,瞬间抓住她的手,将她按在门上。
动作粗鲁野蛮,力度却把握得很好。
天色完全暗下去,无月也无星。因无人掌灯此处黑黝黝一片,两人都沉浸在黑暗中。温润的呼吸打在耳畔,痒痒的,如小猫在挠心。吴攸暗自提劲都被面前人一一化去,最终只能干瞪眼看着隔壁被树影遮蔽的隐隐灯火。
长时的沉默。
心跳个不停,吴攸再也忍不住,喊出来:“冰窟窿!”
抓着她的手动了下,半晌,身子前倾,吴攸便落入一个温软的怀抱。将头枕在她颈后,呼吸绵长有力。
“齐逸,你在干吗?”突来的举动令吴攸焦躁不安,扭转身子,但那紧搂着她的手却不容她挣扎反抗。
自讨无趣,吴攸最终放弃挣扎。遇上这种人她就只能当个软柿子任其欺负。想不到她勤修苦练一年多,到最后竟还是这种结局。有实力才是王者啊,可真的不是她太弱,而是这冰窟窿太牛掰。
心仿若在耳旁跳动,下一刻便要冲出体内。时间变得漫长难熬。就在吴攸手脚开始麻木时,那人松开她并替她将凌乱的发别在耳后。一阵风吹过,温软不复,吴攸呆愣在原地。
“齐逸!冰窟窿!”知道莫染尘就在隔壁,她压低嗓音喊了两句,四周寂静,只听得到虫鸣声。
甩动手臂,四周黑得瘆人,心跳声再度响起,一切都不真实,吴攸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个梦。
在原地呆了一盏茶的时间,吴攸才迈开步子按照自己院中的布局走。刚刚进来得仓促,这里又一片瞎灯黑火,她总不可能大声叫嚷让莫染尘来接自己出去吧!无奈中只得出此下下策。
不过……就她所知的三间天字号的布局都各有不同,才想到这里,吴攸便“哇”地一声被花坛的一角勾倒在地,顺利地吃了一鼻子灰。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身后传来动静。吴攸回头看,却被那明亮的蜡烛照得眼睛生疼,右眼已经开始积蓄泪花。
衣衫拖地,蜡烛对着她晃了晃,头上传来一阵富有磁性的笑声:“这不是吴攸儿吗,你竟这般想我,三叩九拜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