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不是女人,难道你是女人?”众人呆愣之刻,不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娇喝。
韦又晴黑着脸走过来,毫不怜惜沈昕昊身上的伤,冷冷道:“既然没死,我就先离开了。”这个大混蛋,将她拖到炎浪山害她受了一身伤,然后又疯颠颠地闯到她家说她变成鬼魂的浑话,现在又当着这么多人面骂她。新仇旧恨一起算,他沈昕昊还真当她韦又晴好欺负是吗?要不是他这几天都没个人影,沈伯父担心他的安危求她找人,她才懒得管他是死是活呢!
和沈昕昊关系不错的小二垮了脸,刚刚他出去寻掌柜,正巧听说韦又晴前来打听情况,便托人将这事告知了她。可谁知这两冤家一见面就怒气冲冲,将气氛弄得这么尴尬。也怪这臭小子不争气,一醒来就诋毁人家姑娘的名声,这下可好了……
场上最为震惊的当数沈昕昊,他张着嘴不顾伤势跳起来,围着韦又晴转了两转,又怕怕地看了吴攸几眼,最终冲韦又晴开口道:“你是丑丫头?”
韦又晴“哼”了声没理他,见他靠近自己一巴掌将其拍到旁边。转了几个圈,沈昕昊糊涂了,指着吴攸:“你不是丑丫头,那你是谁?当初装鬼弄鬼的也是你?”
翻了个白眼,吴攸叹息道:“大惊小怪什么,我有说过我是韦又晴吗?你自己用耳朵看人,现在倒来怪我。”
用耳朵看人!掌柜的一众张大嘴,与沈昕昊相处十多年,倒是第一次知道他这个特殊的癖好。不过事实摆在眼前,却又不得不信。
以声音辨人,这倒是闻所未闻。莫染尘悠然扇着折扇,静静观看着事情的进一步发展。不过,这沈昕昊的一身伤……笑着瞧了眼吴攸,他很好奇是怎么来的。
呆子!吴攸暗自嘀咕一句,便跑去拉白衣仙人的一角:“师叔,你看这家伙还有救吗?”
“什么有救没救的,你昊爷我好好的,用得着你们出手?”听她说自己有病,沈昕昊大跳起来,“认人不都是这样的吗?你跟我不一样,怎么不说你自己有病啊?”
一群神经病。本是听得这天字号住了几个了不起的人物,便趁夜晚想取得点八卦,可谁想到八卦没取到,自己的小命都差点被这小丫头取去。真晦气!看来以后出行他得先算上一卦。
沈昕昊有病?韦又晴脸色缓和了几分而后又沉重起来,他有病,可她怎么没察觉到呢?可听吴攸的说法,他应是将自己与她当成一个人了。用耳朵来辨认,这是真的?
各人心中都各有想法。自客栈小二认出沈昕昊,尤离便开始观察他,如今看来是:“无药可救。”
轻描淡写却又斩钉截铁的一句话。
“你算老几,什么无药可救啊,你才无药可救呢?你昊爷我根,本,不,稀,罕!”破口便是大骂。
这痞子竟然敢骂她师叔,还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吴攸白皙的脸黑了,水灵灵的眼也带上一分厉色。
一只粉白的手瞬间出现在眼前,沈昕昊张着的嘴还没有闭上,一颗药丸便弹入喉内,呛得他直咳嗽。爷爷的,这小丫头究竟给他吃了什么?
“不用抠了,不过是让你管住自己嘴的东西。这话呢,有些该说,有些则不该说。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自私龌蹉,别用你那肮脏的心去揣度他人的意。这欢喜镇的人让着你,我吴攸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吴攸说这话时虽是满脸笑容,但那笑中又带着七分不容抗拒的严肃。周围人小心地瞅着面前的少女,再也不敢将其看成柔弱无力之辈。像他们这样的人,就只有安守本分,才能好好活下去。不过吴攸这番话也说到了他们心坎中,一时倒是百感交集。
在吴攸手里连吃几个亏,知道斗不过她,沈昕昊再也不敢言语,连解药都不敢要,说了话“好男不跟女斗”便低垂着头离开了。掌柜几人见状,也向吴攸等人说了几句客套话后走了。韦又晴愣在原地,迟疑不决,抿着嘴看向白衣仙人。
“这是先天之病,他生来便与别人不同。想他记不住人的面貌,一直靠声音与其他特征来辨别人。这种病也没有多大障碍,只是只能一辈子生活在这里,不然被有心人利用,怕是难以保全性命。”言尽于此,白衣仙人朝身边人道,“是时候走了。”
走?这是她的院子,要她去哪?吴攸愣了片刻,却又不敢拂逆白衣仙人的意,便朝莫染尘笑笑:“莫大哥,今天谢谢你啦,我还有事便先行一步了!”
见韦又晴还愣在那里看自己,吴攸折回身笑道,“姐姐放心吧,我师叔说没事便绝对没事,那个痞子,哼,真是气人!”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眨眨眼,“我给那痞子吃的是平心丸,他生气骂人一刻钟后便会浑身起疹,瘙痒无比,一个时辰后便能自动消除了。这是解药,诺,给你了。”说完便赶紧飞奔着去追远去的身影。
等吴攸远去没影,一旁的莫染尘执扇温柔道:“韦姑娘,又见面了。你的伤可好了?”
从韦父韦母口中,韦又晴得知自己是被一个蓝衣公子救回来的。面前人俊朗无双,眉眼温和,又主动来询问她的伤势,想必就是那位恩公了。
韦又晴作礼:“已经痊愈,多谢恩公当日出手相助。”
“不过举手之劳,韦姑娘不必如此多礼。不过劣者初来乍到,对这欢喜镇不甚熟悉,有几个问题,不知韦姑娘可愿意为劣者解惑?”
“恩公请问,又晴必定知无不言。”
“我前几天无意得知,一年前曾有一群游侠到此……”
好不容易追上白衣仙人,吴攸撅着嘴:“师叔,我们是去哪啊?攸儿要饿死了。”闹了一清早,她连口饭都没吃呢。
白衣仙人的步伐顿了顿,转变路线往客栈前堂走去。跟在身后的吴攸笑开了花,一路上屁颠屁颠地环绕在他身边。
吃了饭,太阳已高高挂起,街上人烟寥寥,几棵高大的乔木孤独耸立。
他难得带自己出来,吴攸边走边玩弄着手腕上的玉镯,咧着嘴笑呵呵的。不一会,这笑便消失在嘴角。
因为一个人,一个美人,一个美得可以让天地失色的人。不同于龚晓兰清寒纯净,眼前之人美得不可方物,一言一笑携魅惑,一言一行闪光彩。纯白的面纱拂动,仅那眼便是灿烂春天,不知那面纱下又是怎样的芳泽?刹那间,头顶那轮火红的太阳都为之失色。
汪明月!吴攸愣住,痴痴看着轿中之人,心中微恼,师叔带她来竟是……
额头坠饰轻摆,汪明月从轿中缓步而出,水蛇腰摇成美丽的曲线,动人的声音响起:“我正准备来找你们呢,可巧在这里遇见了!尤神医要去哪,明月可方便同行?”
吴攸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有花花公子的磁性,莫染尘的温润,还夹杂着白衣仙人的悠然和妇女独有的妖魅,几相融合直能将人的魂魄都勾去。
不过吴攸的魂不是被她的声音勾去的,而是被气的。为什么生气她也不明白,她便是不喜尤离与汪明月在一起。这样花枝招展的女人若当了溪羽谷的女主人,那哪还有安宁日子?
“是明月姑娘。”尤离微低头,“不巧,我们还有事,怕是不能与明月姑娘同行了。”
那话语少了几分生疏,吴攸听着心里更是添堵。怎么就没见师叔对自己这么客气?
汪明月嘴角一勾,璀若夜空圆月,她的视线转到一声不吭的吴攸身上,上前道:“这位便是攸儿吧,上次在冰雪节无缘瞧见真面目,今日一看果然是灵气动人。”
听那口气,多亲昵,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的关系有多好呢?喂,我们熟吗?
等了半天都没有回应。
“攸儿,明月姑娘跟你说话,怎可这般无礼?”声音明显带着几分怒气。
吴攸垂着头,掩饰住自己的情绪:“明月姑娘美貌动人,攸儿一时着了迷,无礼之处还望莫怪。”
汪明月笑道:“我喜欢攸儿都来不及呢,又岂会怪罪?尤神医,是明月唐突了,你可别生攸儿的气!”
面纱因说话的气息忽起忽下,吴攸喉头堵得慌,一时连连咳嗽,小脸胀得通红。也不知道汪明月与尤离说了什么,又笑了几句,便乘轿离去。一路上气氛压抑得很,吴攸死命压下喉头的瘙痒。
“将这粒药丸吃下去。”淡淡的吩咐。她垂着头不理他。
“身体要紧,怎可小孩子脾气?”好看的眉微皱。
阳光正盛,将人的身影缩短。阳光下,两个人的身影叠在一起。
影近,可心从未接近。在他眼里她永远都胡闹不懂事。
吴攸拿过药丸一口吞下,努力将撅着的嘴拉平:“我不舒服,先回客栈了,就不陪师叔去了。”
白衣仙人看着她停顿半晌,开口道:“也好,那等你好些了再去问情况吧。”
问情况,可是去那户人家探寻阿娘的情况?踏出的步子停在半空,她焦急道:“与阿娘有关?”
点头。
笑容立马回到脸上,讨好地拉扯着旁边的人:“师叔,我现在好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你不是……”
蹦跶两下:“有师叔的神药,病痛消消消。吃了一粒便觉浑身有气,嗓子也不疼了,精力旺盛得很呢!若师叔身体不舒服,要不也服一粒?”
白衣仙人叹了口气,轻轻推开她抓着自己的小手,语气中有几分无奈:“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