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开了口,试探着劝说,“姐,别进入裘家,好吗?”
暮云沉默着,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却依旧细心维持着镇定,“不好。”她果断否决!
“裘昀财大业大,我若嫁给他,成为富甲一方的裘太,便有钱还清父亲一切债务,给予母亲上等医疗服务。而你,也将拥有一片光明前程。姐姐不会亏待你。”
“可是晨颜……”她话语犹疑,心思苦闷而酸涩,未说完,却被姐姐抢了话头——
“晨颜?叫得如此亲热?”眼角飞起一道疑惑,蹙眉,凝神,盯住暮雪的脸,抛下一道黑暗的定论,“晨颜这小子,不得不防!”
在暮云口中,晨颜是地狱恶魔。
“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表面上是个温润公子,暗地里却是个兵不血刃的大魔头!你瞧先前那两个女人,为了嫁入裘家,竟被他害得难以翻身!”她与那两个女人有着相同目的,一致以晨颜为敌。
“小雪,他诡计多端,心思歹毒,你呆在他身边,我只怕你斗不过他的心眼,落了他的圈套,到时姐姐当真后悔莫及了……”
暮雪沉默,无言以对。
暮云进一步进攻:
“小雪,姓裘的小子绝非善类,他手里的私家侦探时刻都密切联系着,只怕我与他父亲的事他早已知晓,计划业已部署……”
“他的计划,也许针对你,也许针对我——小雪,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赢他!”
胆寒,心凉,无语凝咽。
“你要万般谨慎,时刻提防,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裘晨颜,最狡猾的借口就是打着维护已故母亲的旗帜,内心还不是怕人分他的家产——小雪……”话到一半,突然停顿,而后下了决心似的,一语道:“小雪,裘晨颜根本不是裘家的种——是唐宛然在外面生的野种,林媛媛当年就是握着她与人厮混的照片找上门,要挟她,她才暴毙的!”
“裘昀留他在身边,不过是念在亡妻的旧日情分上!又为了好面子,担心此事曝露,权衡利弊下,所以也竭尽全力维护裘晨颜,袒护他犯下的一切错。”
暮雪如雷贯耳,难以接受!
她想起梦姝哭着对他说,“这一回,哥哥真的撑不住了!我从没见他如此崩溃过!”她又看见晨颜抱着她,哀恸“原来我一无所有……”才也明白,当她说“你还有我时”,晨颜是怎样的轰然倒塌。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这半生确是错过了,他不是裘昀的儿子,父亲半生错爱,他无家可归。
她到此刻,才真正体会到晨颜的痛苦。
姐姐还在逼杀她,“小雪,姐姐怀孕了——这个才是裘家真正的孩子,名至实归的继承人!有了他,裘晨颜必是死路一条!”
“小雪,防他!不要相信他的任何言语!”
暮云要将晨颜彻底赶出裘家大门!
暮雪心痛不已,忍声反驳,“不可以!姐,不要伤害晨颜!他已无父母,再经不起半点刺激。”
暮云一愣,未曾提防这个向来温顺的妹妹竟也会反抗,不禁眉毛一提,问道:“为了他,你竟然如此激动?”
她目光下移,捕捉到暮雪脖子上淡淡的吻痕,那隐隐约约的不规则图案,颜色是粉红的,巧妙如蝶翼,温柔而美好——啪,暮云眼角一紧,触目惊心的痛!那吻痕,简直就是一根钉子,决绝地扎入她的眼眸!她的心被洞穿了!
咖啡杯陡然摔落,深褐色的液体缓缓流淌,仿佛一种变了色的血液,哀伤而厚重!
“你们,到什么地步了?”
她气息紧然,逼视妹妹!
“我……”暮雪退缩。
“上。床了?”声音冷凝。
“我……”不敢直视。
“如此,便是是了!”声落地,眼神如刀,剐得暮雪无处躲藏!
“你爱他吗?”还要剜心镂肺,讨个究竟!
——“爱!”毫不犹豫地,暮雪脱口而出,掷地有声!
暮云瞬间冰封,一张脸红红白白,整个人似泥塑一般,只一双眼恨恨地盯着,却寻不到焦点。
忽的,她冷漠开口,呵出一声,“哼,爱?”“我曾经也有爱,可是如今呢?”
神色黯淡了,她不禁哽咽,“我为这个家牺牲了爱情,你呢?你做了些什么?”
一语出,不禁泪如泉涌。
“林**本不是弃我而去!”
“是我——是我被金黎明的人弄污了身子,我没脸面见他,才彻底与他分手的!”
当初,林阳从水深火热中将她们救出,他曾信誓旦旦,许诺暮云后世安好,不料几日之后,他却孤身前往美国。不是他嫌弃暮云,而是暮云执意与他分手!上百万赌债,她一个柔弱女子拿什么还?林家赌场父亲林丛生,怎能允许她进门?是故,在某一个夜晚,林从生与金黎明坐在一起谈生意时,蓦然提起林阳少年冲动之事,林父忧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金黎明耸肩一笑,“这有何难?”遂,送上一计,“白璧蒙灰,欲哭无泪。”如此如此一番,直说得林从生释然而笑。计划暗中顺利进行。
暮云受此之辱,痛不欲生,也终明白,自己早已配不上林阳。是故,言辞犀利地分手,林阳不肯,执子之手不肯就此罢休。暮云别无他法,只得不停作践自己,以此来了结自己与林阳的感情。林阳彻底输了,孤身前往美国,带着满心的死灰,伤痕累累。
暮云自尽过,想一死了之,然,天不遂人愿。
既然活下来了,那便只能好好珍惜自己的命。她的身子承担了一家人的重量,父亲嗜赌,赌债滚雪球般地变大;母亲虽然得了晨颜的照顾,在圣和医院中一日一日地逐渐好转,但她不愿承晨颜的情,要一心一意自己负责。再说妹妹,她要为她铺就一条康庄大道,要将世上最好的一切都赐予妹妹。
她牺牲了自己,成全了家庭。
她问妹妹,“我为这个家牺牲了爱情,你呢?”
暮雪无言以对。
愧疚满怀。
只要一想起姐姐被金黎明的人侮辱,她就心如刀割,痛不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