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和赵子唯也一起跟着跑过去。
终于在离那些特警后面不远处,见到了言毓。他似乎毫发无伤,正慢慢地一步步地走着,见他还能如此气定神闲,我紧绷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松了,整个人顿时像泄了气一样,瘫坐在地上。
旁边的赵子唯将我扶了起来,淡淡地问到:“你没事吧?”
我用力攀着他的手臂,言毓向我跑了过来。他似乎非常紧张,我不禁想到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就算是你想死,也先把孩子生下来了再死’。
是因为孩子吗?所以才紧张?
快步跑到我跟前,将我从赵子唯手中扶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他的怀抱是颤抖的,跟刚才我见到气定神闲截然不同。
我忍不住回抱住他,我又多久没有这样抱过他了?不知道,只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这个漫长的世纪里,斗转星移,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很多东西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我们终究回不到从前,或许我们原来一直都是没有从前的。
我放开了言毓。
言毓似乎感到我的变化,终于松开手臂,改双手握着我的肩膀,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打量了好几遍,才皱着眉问:“你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残阳似血,伏在天际的地平线上,苟延残喘,终究还是徐徐落下。
我摇摇头。
“你脸色怎么白得像鬼一样。”旁边的向阳又恢复了以往一贯的浮夸风。
“可能我今天一天都没吃喝过吧。”说着都有种饿得头晕转向的感觉,或许是惊吓过度了,这是我第二次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言毓非要带我去医院检查,同一个谎言说得多了,我已经再懒得解释,他要检查就检查吧,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从此再无瓜葛。言毓是典型的可共患难,不可同安乐的人,我们真的走到了尽头。
向阳和赵子唯已经先行离开。
广东人素来喜欢喝粥,沿路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粥店,在路经一个粥店,言毓陪我去喝了碗‘艇仔粥’,以前他曾经陪我来这里吃过两次。那时,我们正是最腻歪的时候。每次吃的时候,他都会坐在我对面,侧着脸,挑着眉说:“这个吃不饱,看你瘦得胸无二两了。”
我不记得粥的味道是什么,只记得言毓这带着关爱的嘲讽,带着情人间,最亲密无间,调戏口吻的嘲讽,让我心里甜滋滋的,暗暗地想你还不是一次又一次地陪我来吃嘛。那时候我甜得只以为,他还会无数次陪我去吃‘艇仔粥’。
没想到后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直至今天,他再次陪我喝‘艇仔粥’的时候,他终于也说不出‘这个吃不饱,看你瘦得胸无二两了’这句话了。
这医院里,这位陈医生是言毓的私人医生,他知道缘由后,就开始建议我照X光、B超等等,反正就从头照到脚。言毓立刻就回绝了,说我怀孕了,这些辐射大,对胎儿不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非常认真,认真到,我不知道他这是入了魔的自欺欺人,还是他真的深信不疑?他这样敏锐的人,我那反复的话语,怎么会深信无疑呢?
陈医生听了他的话,就开始给我把脉。伸出手的时候,我都有些于心不忍了,但现实如何残酷,都是要面对的,终究我还是把手搁在医用垫枕上。
这是一位经验老道的中年医生,他的眉头上的川字,皱得很深,他沉默了好一会。我十分留意言毓的表情,他此刻显得紧张异常,嘴紧紧地抿着,狭长的眼尾似乎还蕴藏着丝丝害怕。刚才那心惊胆颤的绑架,他反倒是镇定得让人惊叹。
“嗯……”陈医生沉吟了半响,我的心不由跟着起伏。“嗯,惊吓过度,心智郁结,是有点胎像不稳的征兆。”
“什么?”
“什么?”
我和言毓同时大叫了起来,着实把陈医生吓了一跳。
我一时就惊得呆住了,言毓都变得慌慌张张了,他连忙说:“那赶紧住院吧。”
“陈医生,你没诊断错误吧。”我一时嘴快。
才说完,就看见陈医生一脸严肃,说:“我虽然不是专科妇科,但是这方面的知识还是略懂一二的。”
陈医生的略懂一二,这几个字,咬音特别重,听得我心惊肉跳。我确实是一时被吓昏了头,说话没个分寸。
怎么会这样子?细想起来,好像我这个月的月经真没来。在言毓的车上,被他强要了,那时候没有做任何措施,当时我伤心欲绝,头脑几乎停止了运转,只是麻木机械地准备答辩的事,根本忘了吃紧急避孕药。后来发生一连串让我更加心神俱裂的事,我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体发生的一些细微的变化,特别是去年吃避孕药过多,导致我经期一度混乱,我就更加无法留意不到了。
事情兜兜转转,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此刻我都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
其实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担心。
言毓立刻就风风火火地帮我办了住院手续。他似乎真的非常高兴,看着他眉眼间的笑意,我都忍不住跟着喜悦了起来。至于未来如何,一时也高兴得忘了。
恋爱中的女人总是这样蠢,总是这样笨。当甜蜜的时候,过往的一切的伤害,与寒心都会忘记。就像当初我爱上言毓,之前他差点掐死我,对我和浩林的使用的种种狠辣手段,我都一一忘记了,只满心欢喜地浸在爱恋中;现在似乎是又一次的历史重演,他对我的欺骗,一切的伤害,和绑架时与绑匪对峙的狠绝无情,在他以命易命的时候,我已经原谅了他一半,现在又怀了他的孩子,见他高兴,然后一切的过往,我又统统忘掉了。
或许真的等到有一天,言毓把我伤害得体无完肤,生无可恋,或许我就能彻底心死,又或者是彻底死了,才算终结。
我住院的这两天,言毓似乎非一般的忙,他根本抽不出空来看我,但是晚上八点左右,他都会过来医院陪我。也不能说陪我,他是来医院陪他秘书和商业文件的。
我吃了一口富士苹果,很甜,看着言毓忙碌地埋头在文件山里,我还是知足了。对于他,我有超乎常人的知足,不然我早就跟他掰了。
白天的时候,姐姐来看过我,她知道我被绑架的事情之后,吓得脸都青了。我想起了之前她跟我谈心的时候说过,富贵人家是非多,人情冷漠,真一点也不假。
她知道了我怀孕的事,第一句就是问:“他有说过什么时候和你结婚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