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_err_is_hu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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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次失败的反击以来,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不论是连环杀人案,还是结香的案子,都显得和他们毫无关系了。原靖、邓蔻学姐以及她的男友沈谦谦学长,应该都已经被警方找去问话了,但是原靖并没有主动跟池祝他们说什么,跟别提其他人了。有时候能看到警员进出学校,有时候军方的人也会找同学问话,但是这些都跟他们不再有关,甚至作为结香暴走事件目击者之一的遥晦,好像也被人彻底遗忘了。一切都回归到循环往复的日常生活之中。
从那天起,池祝再没有主动提过与此有关的任何事情,但遥晦似乎是不甘心,仍旧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了解结香,并在第一时间告诉池祝,希望听听他的意见。但池祝总是把视线移开,静静听他讲完以后,又随意聊起其他事情。他既没有鼓励遥晦,也没有制止遥晦,不过在遥晦看来,这几乎就可以算是鼓励了。
而对于池祝来说,虽然他表面上闭口不谈,但在内心深处他也同遥晦一样,既不服气又不甘心。只是现在的他明白,在把这件事情彻底弄清楚之前,这些情绪只不过是孩子气的任性而已,毫无保留地表现出来,只会遭人嘲笑。
那天,时凉虽然声称指出了他的四个错误,但实际上几乎推翻了他的所有推测,而且他也没告诉自己,他之前把那些东西给自己看,到底是了为什么?遥晦和系列谋杀案有关,又拥有稀有的幻力,这些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他又希望自己做什么呢?
遥晦这时候刚打听到一件事,正煞有介事地跟自己说着,“……交过一个男朋友……”
“小晦,”池祝打断他。
“唉?”遥晦有点意外。
“打听消息可以,但是不要去陌生的地方,不要做冒险的事情。”池祝的口气听起来像是命令,“如果一定要做,就叫上我一起。”
“嗯……但是……”
“我好像有些明白时凉警官的用意了。”池祝看着遥晦的眼睛,“他的意思是,你有危险。”
这一次,池祝猜对了时凉的意思,但恐怕连这时候的时凉自己,也并不清楚其中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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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岛市的正东侧,坐落着一座古色古香的园林。人造的河水环绕所有建筑物,溪水遍流其中,打在大小不一的鹅软石上,溅出水花和潺潺水声,人工瀑布边永远环绕着氤氲水汽,小小的彩虹时隐时现。植被茂盛,品种繁多,栀子花方才凋谢的花坛之上,七里香正在摇曳出纯白甜美的香气。断竹、芦苇和鸢尾围起的池塘里,荷花与睡莲正相对盛放,几尾金鱼在错落的茎干间嬉戏,无意中激起点点涟漪。
这座园林名为“森岛府”,是森岛市的最高权力机构,森岛军区司令部的办公地点。从二十年前开始,这个城市就由军人管理,或者说从那时候起,这个国家就由军人接手了。所有的政府工作人员都是军人,当然也包括警察。
在森岛府的东南边,小桥流水掩映之处,一座精巧的楼台内,二楼唯一的房间里,有四个人正围着一张古朴的红木方桌,相对而坐。
此时的天气已非常炎热,但室内凉爽如春,桌上的几盏香茗,正散发出淡雅又醇厚的清香。但此刻房间里的气氛,却远没有这么闲散。
坐在南首的是两名军人。其中一名叫王戒,是森岛军区的副司令,军衔为上校。另一名初看不似军人,倒更像是学校里的老师,四十岁上下,面容端正,温文尔雅。她名叫施衡媛,也是副司令,军衔为中将。
坐在北首的是两名警察,一名叫牧泽雅,是森岛市警署局长,军衔中尉;一名叫时凉,是该局幻者专案组组长,军衔中士。单从军衔就可以看出警察地位之低。不论多大的警署,都只能算是一个排的编制,所以警署长的军衔,最多只能是中尉。对于普通警员来说,一辈子只能做士官了,运气好的话,也许能做到上士。
在这舒适的室内,王戒却已是满头大汗,施衡媛倒是一副不着急的样子,轻抿着茶。牧泽雅还是的笑盈盈,时凉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身穿警服的这两位,不知为何却显得有些拘束,这么好的香茶,竟然一口都没动过。
“喝茶吧,”施衡媛放低手里的杯子,看着眼前的两个警察,淡淡地说道,声音虽轻,却自有一种压迫人的气势。如果是一般的主客关系,这时候主人通常会说“喝茶”,客气些的,会说“请用”,随意些的,则会说“喝茶呀”,但是她说的却是“喝茶吧”,其中交织着“不喝就是太客气了”、“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以及“不喝就是在和我作对”三层意思,颇有些微妙。
“吃人家的嘴短,喝了你的茶,就得听你的话了,我们才不会上当呢。就算要喝,也要等你把话讲完之后。”如果大胖在场,想必就会这么说吧,时凉心想,不知道眼前的这位中将,吃不吃正太撒娇这一套。
“长官太客气了,竟然用顶级的明前茶招待我们。不听听其中的讲究,就算喝下去,心里也不是滋味。”牧泽这次倒也是爽快,大概因为同是女人,就放弃了词令上的迂回吧。
“哦?你的意思是说,是我自己浪费了这茶?”施衡媛抬了抬眉毛。一旁的王戒听了这话,心里有些发虚,不明白为什么今天的中将攻击性有些强。而对面的时凉则见怪不怪,以牧泽的容貌和才智,的确常常招致其他女性的嫉妒,尤其是比她年纪稍长一点的。
“中将这次把我们叫来,想必是和丁结香的事情有关,如果您还磨磨蹭蹭的不肯说,一会儿话讲完了,茶也凉透了,那可就是您自己浪费这茶了。”牧泽也是毫不客气,马上把话茬还了回去,她大概觉得面对四十岁的挑剔女将军,还是硬碰硬更管用吧。不对,其实是觉得说什么都没用了,干脆有话就讲了吧。
“所以我才让你们喝茶,喝完了再讲。”
“那一会儿要是口渴了,喝什么好呢。”
“我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说话这么冲。”施衡媛皱起了眉头,王戒心想不好,但是又不敢插话。时凉则在心里盘算着,如果下次还要见这个大妈,一定要让大胖来。
“我才弄不懂中将您,明明气质和智慧都胜我几筹,却还要任性地跟我抬杠。外表和内心都如此年轻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牧泽此话一出,王戒和时凉的内心活动终于不谋而合了:绝对不要和这个女人作对。牧泽的话听起来毫无逻辑,又像恭维又像骂人,但在之前直话直说的铺垫下,似乎反倒击中了施衡媛的好球区。
施中将轻轻一笑,放下茶杯。但这笑意只是转瞬即逝。很快,她的脸上就只剩下严肃了。
沉默了好久,她终于缓缓开口,口气听上去沉重无比。
“最近在全国范围内发生的四起连环谋杀案,以及丁结香的遇袭,军方对此负有责任。”
“这是军方的过失。现在,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