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许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开速写本,将柏子郁叙述的故事尽可能的描绘出来。
从刚来朝夕市直到今天,这本厚厚的速写本已经被用掉了一半,它已经完全变为插画心情簿,在上海生活时,会有很多朋友,不管什么喜怒哀乐随便找个人倾诉就算心里平衡了,那时候是不用写日记的。
它就像暂停了的年轮,定格在每一个瞬间。第一页是初遇柏子郁时候的心情,许苑用了浓厚的颜色画了一幅春风和煦的暖融融的光景,还有梧桐树下安静的白衣少年,不过后来被许苑恶搞了一通,在少年头顶多了个恶魔标志。
许苑窝在被子里随手翻了翻,一幅夕阳在她手中停住,少年少女并肩坐在高楼之上眺望天际,那天她问柏子郁美术对他有什么意义,得到的答案让许苑迷茫了很久:当所有人都朝着自己目标迈进时,我竟然在依靠没有意义的东西作为以后生存的目标?
对梦想充满激情,即使这个人被称为“疯子、傻子”,也阻止不了对生命的热爱,在那个身处深渊的老画匠身上,已经得到了更好的诠释,总有一天,那漆黑的、冰冷的地方一定会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光芒万丈。
许苑凝视了一会,翻开最新的一页,在上面写了一行字:那天,是我将郁哥的意思理解错了。
……
……
许苑到校时早自习已经结束了,也因伤势痊愈不久,老师并没有责怪。一如往常的收作业时间,闵璐扬着脸站在讲台上催缴,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见许苑来了,很干脆的嚷道:“许苑,你也别忘了交试卷。”
许苑突然一怔:“昨天,我没有收到试卷。”
“昨天一天你不是都在做试卷嘛,该不会故意没带英语试卷的吧。”
许苑这才意识到不对劲,除了住院那段时间殷佳艺她们顺便捎来的之外,在自己桌子上堆积的试卷里压根没有英语的,许苑一直以为是忘记发了。
“我可是每天都有发试卷,如果你没有做的话就算了,我会去问张老师再要几张补上。”闵璐大声道。
许苑眉头骤然舒展开:“谢谢你啊闵璐。”
闵璐轻笑:“哼,谁让你情况特殊啊,迟到老师都不带说的。”
一摞教科书在许苑手里瞬间变的沉重,许苑尴尬的杵在那里,觉的周围的其他视线都带着嗤之以鼻,这些不满的情绪让流动的空气瞬间变了味道。
突然,教室的门被重重的踹了一下,在变质的空气中涌进一股极强的风劲,这种熟悉的感觉立即引起大家警觉。
“哟,一大早收作业,不累啊!”林枢遥揉着惺忪睡眼,视线透过浓密的睫毛直刺向闵璐,“事先说明,我把试卷扔了。”
闵璐感到有些受伤:“你迟到没人说什么,最起码要交作业吧,我不懂你体育生啦,文化课也是相当重要的,不然……”
“你好啰嗦啊,我最近学了个新词你知道叫什么嘛?”林枢遥漫不经心的瞄了眼闵璐,“叫聒噪啊,知道聒噪俩字怎么写的吗?”
闵璐蒙了:“我……”
林枢遥打了个呵欠,刻意从许苑的走道绕过去,二话不说将她抱着的一摞书接过来,许苑以为他又想恶作剧,表情刚愤怒起来,就见那摞书稳稳的放在桌子上,许苑有些惊讶:怎么?改性格了?
卓越窃笑不止,不一会就变成哈哈大笑:“林枢遥,你今天该不会又被你爸打醒的吧?”
“怎样?你再笑试试?”
林枢遥的外套是披在身上的,他半梦半醒的状态根本没意识到外套掉了,不偏不倚落在许苑脚边,“哎,你衣服掉了。”许苑极不情愿的嚷道。
卓越忍着笑,不怀好意的朝林枢遥努了努嘴:“快谢谢人家啊。”
林枢遥好似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立即转身面对着许苑:“你不谢谢我吗?”
“哈?”许苑感到莫名其妙。
殷佳艺在看好戏,忍不住接道:“林枢遥,都说了要许苑感谢你是妄想啦。”
林枢遥很挫败的发出一声低吼,衣服都不要了,恨恨的踹了下桌子。
其他同学不明白其中发生了什么,也掩饰不了好奇之意,未做完的试卷停在那里,讲台上的闵璐又一阵抱怨:“你们快点做试卷,老师还等着呢,我怎么每次都要等这么久啊真是的。”
果果正忙着抄试卷,本来就很烦躁,禁不住反驳:“收试卷都嫌烦,你这课代表当的还真多余,我们许苑从来就没抱怨过。”
“就是啊,要是许苑当课代表就好了。”一声漫不经心的咕哝。
许苑发觉背后冷冷的,不敢直视闵璐投来的视线,犹豫了下,不情不愿的将林枢遥的外套递过去,面无表情的说道:“不想要的话,不要扔在我那里。”
只有这样才会避开闵璐,但是,同时许苑又困扰了,她不经意看向林枢遥的时候,发现他的眼神又恢复水晶般的透亮了,许苑惊讶他的眼睛真的是变幻莫测,就像那个雨天这双眼睛透出来的憎恶和寒冷,都能够轻易传达出他此刻的心情。
林枢遥张了张嘴,刚想说话,突然有人从后门口大喊一声:“许苑,有人找。”
林枢遥漫不经心的朝敞开的后门一看,顿时僵直了后背,表情也变的难看,喉咙里发出一阵不悦的声音:“那混蛋……”
柏子郁微微喘着气,朝许苑招了招手,嘴唇划起一道好看的弧度,不过当他看到许苑身边的林枢遥时,脸色也骤然一变,笑容僵在脸上,很不友好的瞪着他。
“郁哥,”许苑满心欢喜的奔向他,“你怎么会来?”
柏子郁收回视线,表情又缓和起来,将手提袋递给她:“阿姨说你忘记带了水粉颜料,还有……”柏子郁从书包里掏出还有着热气的牛奶,“你早饭也没吃。”
教室内的气氛陡然一变,所有关注柏子郁的女生都发出一阵惊叹,许苑已经习惯了她们的议论,并没有放在心上。
透过玻璃瓶传来的温度从手心蔓延至全身每一根血管,许苑瞬间有些感动,不过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挑着眉问:“你不是应该比我早到校的吗?”
许苑吃惊的看着他肩上的书包:“郁哥,你该不会也迟到了?”
“呃……”柏子郁无奈的扶了扶额,“昨天睡的太晚了。”
许苑“噗嗤”一笑:“哈哈,你竟然会迟到。”
“还好意思说我?”柏子郁拍了拍她脑袋,“我先回教室了,中午别忘了去换纱布。”
“知道了。”许苑微笑的挥挥手。
柏子郁前脚刚离开,殷佳艺和果果就忙不迭的赶过来追问:“许苑,你确定柏子郁真的在和李梦雪谈恋爱?”
“不知道,我不想猜,郁哥想说的时候会告诉我的。”许苑一脸满足。
果果一脸坏笑,戳戳许苑:“哎哟,瞧你幸福的,还给你带早餐呢。”
这时,林枢遥迎面走来,表情很难看,在经过许苑的时候故意撞了下她肩膀,许苑一个踉跄,下意识扶住殷佳艺,再当她扬起脸时,分明看到林枢遥眼中闪过的一丝冰冷。
许苑心里咚咚作响:怎么回事?我又怎么惹恼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