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苑,起来吃点东西吧,”李玲轻轻的坐在床边,“学习的事不用担心,等你出院了,我就为你找补习班,不过现在你什么都不用管,心态放平知道吗?”
许苑身子一颤,这才想起来被自己忽略掉的事,这十几天脑子里一片空白,每天除了睡觉就是看天花板,柏子郁带来的小说也只是为了消磨时间,压根就忘记被撂下的学业,要是继续躺在这床上,要不了多久就是全校倒数了。
“哇哦,我赢了,嘿嘿,快喂蛋糕给我吃。”隔壁老太太高兴的手舞足蹈,林枢遥急的朝她摆摆手,压低声音道:“老太婆,小点声啊喂,耍赖还这么高兴。”
老太太嘟着嘴抗议:“我没耍赖,没耍赖。”
李玲凝视着他们轻轻一笑:“老人家今天心情不错啊,家人来探望您了呀。”
“嘿嘿,那是。”老太太美滋滋的回答。
李玲瞅着林枢遥的背影一阵,突然皱着眉头,缓缓走近他,林枢遥吓的赶紧遮了遮脸颊,但没有及时避开,还是对上了李玲的视线。
“呃……你好。”林枢遥慌张的不知所措,赶紧垂着脑袋装作洗牌。
“这是老人家的孙子嘛?长的可真标致,”李玲又打量了一阵,突然恍然大悟,“噢,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呢,上次在医院我见过你,那天你走错病房了是吧?哎呀,真是巧合啊,没想到又在同一个病房碰见了。”
许苑缓缓拉开被子,悄悄递给柏子郁一张字条,上面写着:郁哥,下次你课堂笔记带过来借我用用。
柏子郁会心一笑,对她做了个OK的手势。
许苑满腹疑虑的看着林枢遥,实在想不通他有什么理由过来探望,这个臭小子属于毁灭性物种,谁接近准没好事,可能他今天陪伴老人的事迹是他做过最富有爱心的事了。
隔壁老太太满脸骄傲,摸摸林枢遥的脑袋:“不错,就是我孙子,小伙子长的不赖吧,嘿嘿。”
林枢遥避开李玲的视线,对老太太挤出凶神恶煞的样子:“谁是你孙子啊,再乱说小心我走了啊。”
李玲一脸赞叹:“哎呀,生的跟明星似的,母亲是外国人吧?”
老太太凑近林枢遥小声问道:“乖孙子,你妈是哪国的?”
林枢遥不耐烦的皱皱眉,倏地从椅子上弹起身:“你连你媳妇都不知道是哪国的啊,嘁,走了!”
在临走前,林枢遥朝柏子郁狠狠的瞪了一眼。
“哦哟,你瞧这小子,脾气可真硬,明天来了非要给他个教训。”老太太扬扬拳头。
李玲上前安慰着:“这个年龄都避免不了叛逆,过一阵子就好了,老人家您就舒舒服服养伤吧。”
柏子郁忍住笑,与许苑对视一眼:“那不良有个奶奶了。”
许苑做了个鬼脸,对林枢遥的话题并不理会,柏子郁窃笑着压低声音说:“那些花,都是林枢遥买的。”
什么?许苑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他为什么?
李玲正坐在老太太床前聊天,时不时的朝许苑这边看,试图找出她是否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不过有柏子郁和她说话,也就没有去打搅他们,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装睡,李玲实在不忍心看到女儿脸上失望的悲切表情。
柏子郁继续压低声音:“你也没想到那嚣张的家伙竟然有内疚的一面吧,哈,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来探望你。”
许苑指了指窗前的鲜花,眉毛拧成一团,用唇语说:为什么买这种花?
“那笨蛋买错了呗,”柏子郁耸耸肩,目光突然变得奇怪,犹豫了一会说道,“可能是为了让你原谅他。”
许苑担忧的看了眼李玲,又掏出纸笔写道:那臭小子我绝对不会原谅他,谁让他多此一举的,你知道因为这花害的我爸妈好几天都忐忑不已,还向老师打听我是不是谈恋爱了,我冤枉死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那天发生的事,那混蛋还撕了你作文?”柏子郁从桌子上拿起苹果打算削皮。
许苑撇了撇嘴,写道:他一直看我不顺眼,我准备调班。
柏子郁静默一阵,突然转移话题:“我篮球得奖了。”
许苑又写:全校都知道了,你在我面前强调什么啊。
柏子郁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好笑的看着她:“不是啊,我只是在炫耀我得奖而已。”
许苑咬牙切齿,伸出手夺过他刚削好的苹果,用唇语说:“臭美什么,我也得奖了。”
柏子郁忍俊不禁,过了一会缓缓说道:“你知道,努力做一件事情不总去在乎结果,你会享受这种过程,从而记住它,总会找到挖掘你思维的地方,我以后会告诉你那张照片是怎么得来的。”
许苑狐疑的写了一行字:为什么现在不行?
柏子郁趁她不注意,从她手里夺过苹果,用力咬了一口:“你现在给我好好复习功课。”
接下来的几天,是许苑最忙碌的时间,殷佳艺她们来探望的时候会带积累下来的试卷给她,这下许苑终于知道被撂下的课程是多么生涩难懂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挑灯看书复习,柏子郁说如果再晚些的话,很可能跟不上新课程。
当然,可能是因为许苑逐渐走出阴霾的原因,也或者是将注意力转移在学习上,她的语言能力渐渐恢复,先是可以一个字一个字的发声,逐渐变为断断续续的说话,这让她开心不已,她可不想变成哑巴。
医生们担心她用脑过度会出现新问题,整天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多出去走动晒太阳,无奈许苑拄着拐杖一步步挪着,但每次要出门时都会被老太太叫住,直闹腾要求陪她打牌,许苑不是没和她打过,而是因为这老太太耍赖的本领简直超群,如果被发现有意让着她,她立马摔牌翻脸。
有好几次许苑就落得这个境地,老太太哭闹着拽着不让她走,护士们经过这里会数落她一阵子,结果老太太哭的更凶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这老太太儿女嘞?住院这么久了几乎没看到过啊,整天哭闹的怎么办哦。”护士们在门口小声议论着。
“那要不跟护士长说说把她调到单人房的?”
许苑侧过脸看着她,瘦小的身子蜷缩在被子里像是不存在的一样,如果不是她的嘤嘤哭泣,没有人会注意到她,就像是她的苍白发丝,与这个病房的颜色融合在一起,不会在医生们的眼中留下丝毫斑驳的色彩。
后来是林枢遥的到来让她立即停止哭泣,迅速从被窝里爬起来,含着泪花的眼睛放光,充满期望的看着林枢遥。
许苑正专心致志的抄写柏子郁的笔记,丝毫没注意到有人靠近,直到一盒蛋糕放在眼前。
许苑停顿了下,抬起头对上了林枢遥的视线。
他的双眼像是夜色下波光粼粼的湖水,安静的像一幅画,的确,如果不知道他本性嚣张不羁的话,很可能会被他这个样子吸引。
“这给你吃。”林枢遥突然移开视线,表情有些不自然。
许苑愣愣的看看他,又看看蛋糕,表情极不开心:“你……买的?”
林枢遥挠挠头发:“恩,不,不是的,是李果果。”
许苑这才放心,心想要是你买的鬼才吃,不下毒就好事了。
“哇哇,我也要吃,我也要吃,乖孙怎么不买给我吃啊。”老太太扯着嗓门嚷嚷着。
林枢遥“啧”了一声,一脸不爽:“谁是你孙子啊,你这老太婆整天瞎闹腾什么啊!”
许苑鄙视的瞅他一眼,正巧被林枢遥看到了,许苑惊慌的赶紧低下脑袋,生怕他又报复。
“嘁,又不会吃了你。”林枢遥小声嘟囔着,然后不情不愿的将另一盒蛋糕甩给老太太:“只有这一盒了啊,多了没有。”
随着时间消逝,本来点燃这纯白的房间的那些娇艳也渐渐枯萎,每过一夜会变的不一样,许苑开始不想让它们这么快消逝,每天都会呆呆的凝视它们一阵,眼睁睁的看着它们慢慢蒸发掉本身的鲜红,许苑都忘了它们当初是何等艳丽。
那天,许苑看到了父母脸上的笑容,还有弟弟许夏蹦蹦跳跳的样子,许苑让柏子郁为她保守一个秘密,不可以让父母知道的秘密,因为她害怕这种融洽的气氛是建立在自己寻死的念头之上,其实,许苑抗拒不了因腿麻和贫血,坠楼,只是单纯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