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宋暮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团圆圆润润的粉云。
他吃饭的时候,粉云就趴在桌子上,口水都快要滴进菜里;他执笔描摹丹青的时候,粉云就在旁边蹦来蹦去,力求入画,存在感满满;等他沐浴完要歇息了,咳咳,某粉云看着他精壮的身材默默抹掉一把鼻血,然后默默溜掉。
总之,民间盛传,皇帝与贵妃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珠联璧合,鹣鲽情深,是为一段佳话。
宋暮听着这些传言,只得无力抚额,表示他很头疼。
可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最近笑的次数,比以往多了太多。
这一日春光大好,适宜出行,适宜赏景,适宜偷情。
宋暮被那朵姓沈名舒的小小粉云缠的没法儿,只得寻了空闲带她来御花园玩。
沈舒前脚刚到了御花园,后脚便跑的无影无踪,只留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随风飘荡。
午后的太阳暖暖地照到人身上,幼嫩的猫儿般****上人的肌肤,惬意得直让人要沉沉睡去。
御花园里,花儿轻轻吐出粉嫩的花蕊。垂柳抽出嫩绿的芽儿在风中飘荡。蜜蜂和蝴蝶在花丛边翩跹着,其中一只颇为大胆的竟停在了宋暮身上。宋暮轻轻捉住这只大胆的蝴蝶,看着那对艳丽的翅膀在掌中扇动飞舞着,不由笑出来。
他松开手,蝴蝶摇曳着轻盈的翅膀,眨眼间已飞得无影无踪。
宋暮驻足在原地,视线仍停留在蝴蝶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语。
不知什么时候,沈舒又娇笑着跑了回来。
沈舒跑的小脸通红,额上缀着细密的汗珠,大口喘着气。阳光把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勾勒的一清二楚,煞是玲珑可爱。
“皇帝哥哥,赶快跟我过来,舒儿发现了很好玩很好玩的东西。”不由分说的,沈舒拉了宋暮的手就向前跑去,也不顾身后之人的脸黑成了什么样子。
“快看快看,就是这里。”宋暮顺着沈舒手指的地方望去,原来是一处紫藤花架。藤蔓上蝶形的紫色花朵肆意绽放着,开的妖娆。
这御花园的奇花异草数不胜数,几朵小小的紫藤花而已,又有什么好看的?
宋暮开口欲问,沈舒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皇帝哥哥,舒儿要荡秋千,你帮我好不好?”
宋暮仔细看去,才发现紫藤花架上竟然还系着一个秋千。可这秋千系的松松垮垮,带的花架也摇摇欲坠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安全。而且堂堂贵妃光天化日之下在御花园里荡秋千,若被奴婢看见了,还有什么体统可言。
“不行。”宋暮低头看着她,语气十分生硬。
沈舒委屈地扁扁嘴。
宋暮只好软了语气:“不是朕不让你玩,只是……”说着,他突然灵机一动,换了个严肃的表情继续说下去,“只是这秋千年代已久,还存了个典故在上头。”
“什么典故啊?”沈舒果然被吸引,拉着他的手急急央着让他讲下去。
宋暮心里其实有几分得意,只是面上仍严肃着。他把声调压的很低,在回暖的春日里听起来竟有几分阴冷之感:“在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先帝在位的时候吧,有一个小女孩。唔。”他瞥了沈舒一眼,“大约摸也就和你一般大吧。她来到这御花园,看见花架上的秋千,玩心大起,便上去坐了一坐。”
“然后啊,她就慢慢地荡起来。她觉得好玩,就越荡越快,越荡越快,最后竟然快的停不下来了。”
“小女孩吓坏了,拼命地拽住绳子想停下来。可是没有用。秋千还在荡啊荡,荡啊荡,小女孩分不清过了多久,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荡飞了。可是她仍然没有停下来。”
沈舒听得很认真,紧张的拽着衣裙,一张粉粉嫩嫩的小脸上难得没有了笑意。她太过于入神了,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宋暮已经悄悄转到了她的身后。
“小女孩被晃的头晕眼花,几乎要吐出来了,可是秋千依旧很快很快地晃着。突然,秋千停了下来。小女孩连忙要从秋千上跳下来,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竟然是一只阴森森、惨兮兮的只余白骨的手!她回头看去,却看见——”
沈舒正专心致志地听着,却感觉自己身上也落了什么东西。低头看去,竟然也是一只手。
沈舒经过一番安抚也缓过神来,仔细一想,刚才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分明骨节修长,温润白皙,哪里是阴森森、惨兮兮的只余白骨的手?那分明就是宋暮的手!
沈舒可算是反应过来了,宋暮是在逗她玩儿。
她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一下子从宋暮怀中跳出来,恶狠狠地瞪着他:“宋暮,你欺负我!”
宋暮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表示自己很无辜。
还敢狡辩!沈舒一双美眸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三两步冲上前去,粉嫩的小拳头狠狠地敲打在宋暮的身上,口中念念有词:“叫你欺负我,叫你欺负我!”
宋暮看着眼前小人儿的样子,突然就想起来一句话:难消美人恩。
啊啊啊,宋暮敲了下自己的脑袋。沈舒这小丫头这么凶,哪里算得上美人?分明,分明就是一个丑八怪!
他飞快地把早就熟背于心中的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在脑海中过了一边,决定走为上策——开溜。
春天和暖的日光仍柔柔地铺洒在地上,把那对少年少女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时光啊,你又可否走的慢一点,把那对嬉笑玩闹这的少年,永远留在那春光烂漫的御花园里,不受沾染,不受玷污?